段乞寧凝望崔錦程的側影,視線從他的帽紗走過肩頸,走過窄腰,最後落在臀。間。
黑夜炭火盆邊,被奶茶澆濕的少年蹙緊雙眉,咬紅薄唇,又在屢屢突破中瑟縮雙肩,蜷縮腳趾。
頸背蜿蜒而下,露出一節一節脊骨的紋路,透著曖。昧詭異的美感。
翕動的蝴蝶張揚翅膀,正費力吞噬掉異物。
「我做到了,」他抬起潮。濕的眼瞳,聲線喑啞,藏著自暴自棄的病。態,「你可以喜歡我了嗎?」
第38章
夜裡那副我見猶憐的模樣和台上的少年判若兩人。
他捲起的半截袖襖下,勻稱潔白的手臂繃緊,箭矢羽毛夾纏在他修長凍紅的指節中。
少年揚手頂掉帷帽,細弱的帽檐抽繩堪堪掛在脖間,輕勒他天鵝般纖瘦的頸脖。
崔錦程卻對這樣的異樣感置若罔聞,屏息凝神,舒展雙臂,行雲流水地拉開弓。
弓弦緊挨著他的鼻樑骨和薄唇,鴉羽般的長睫低垂,目光所及之處唯那靶心中的鮮紅。長發在風雪中凌亂飛舞,他的身軀卻迸發出挺胸收腹的緊致感,如雪巔之上的松柏,雖噙著雨雪風霜,卻彎折不了少年郎獨有的韌性和傲氣。
山川同輝,他自成一幅美畫,耀眼得不似凡人。
「咻——」只能用完美來形容這一箭,直中紅心,不偏不倚。
崔錦程垂下手,明眸處變不驚,仿若早知結果。
阿努不遑多讓,但終究還是比他少了個準頭。
「承讓。」少年見勝負已分,將弓箭放回獵台,素手撩起帷帽。
「是我輸了,」阿努眼中滿是失落和不甘,「願賭服輸,阿努不會再肖想姐姐的夫郎之位了。」
崔錦程系好抽繩,不溫不慍:「我無權定奪,一切聽從妻主安排。」若段乞寧當真想要阿努南下入府,他也沒有辦法不是嗎。
少年言罷折返,下台階時撞上段乞寧的視線。
她正勾唇戲謔,崔錦程的面上很快便如火燎般燒紅,慌慌忙忙垂眼低頭,身體下意識繃緊。
崔錦程頂著她的視線回到坐席,溫溫吞吞地坐定,她便斜著倚靠過來,肩頭貼著他的肩頭,給了少年一個湯婆爐子暖手。
「謝過妻主。」
「你好會裝呀,崔小少爺。」段乞寧牽唇一笑,似乎心情不錯,指甲撩撥他的帽檐的緯紗一二。
帷帽之下的少年抿緊薄唇,雙頰和耳根卻更加紅潤,幾乎快要滴出鮮血。
……
阿努在部落兒郎中的射藝已是上乘,那崔錦程只會在他更上,見識到少年此番的厲害,便無人敢不自量力,冬獵的開胃菜吃得差不多了,午時一到,號角聲再度吹響,女娘們摩拳擦掌。
女娘們之間的比拼,那可是要動上真格,以彩帶為界圈起來的針葉林叢是狩獵範疇,太陽落山之前,所獵活物多者為勝。
雪林間裡多的是飛禽走獸,還有兇悍食人的野熊野狼,稍有不慎便會面臨魚死網破的局面,更莫要說還要給獵物留下最後一口氣,這狩獵的難度難上加難。
朱可瑛抓住段乞寧的胳膊肘,「怎麼辦寧寧,好緊張好緊張,咱們能行嗎?要不你把阿潮借我一下,讓他去砍幾頭野鹿野豬什麼的先給我湊個底?」
段乞寧:「……」
「你先看看有沒有人要挑戰你,萬一你根本不用上場呢,別自己嚇自己。」
一年一度,有仇報仇,有怨報怨的時候,進了這狩獵場,可就是各憑本事了,你來我往的試探或者偷襲那都是順手的事。開賽前,所有挑戰者集結,定奪好彩頭。沒人挑戰,那自然犯不著進獵場。
朱可瑛立馬「阿彌陀佛,菩薩保佑」,細想暫居部落這些天有沒有得罪什麼人。
不幸,有人挑戰了她,彩頭是剛進村時侍奉在她身邊的那個哥哥。
「真是藍顏禍水啊!」朱可瑛灰溜溜先爬上集結的擂台。
段乞寧本還幸災樂禍一下,下一個就輪到自個了,諾敏指名道姓要挑戰她。
諾敏:「這彩頭嘛,自然是玩點大的才好,你說對不對?」
段乞寧聳聳肩:「說說看。」
諾敏的眸子赤。裸裸盯著崔錦程:「本郡主不僅要他,還要你跪下來磕頭喊『娘』,自廢雙臂!」
「倘若你輸了呢?你有這麼漂亮的小郎君給本少主玩玩嗎?這彩頭可不對等呀。」
諾敏的眼神一沉,「若本郡主輸了,這條命給你便是,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段乞寧嗤笑:「你的命值幾個錢?」
「那你想怎麼樣!你是不是不敢比?」
「把你爹刨出來,我好帶回去餵狗。」
此言一出,眾人肅靜。
諾敏即刻發飆:「段!乞!寧!」
她娘爹均戰死沙場,鎮北將軍動不得,拿她無名小卒的爹開刀才配得起讓她喊「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