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川走進廚房,將碗筷放進洗碗機,正要離去時,光潔灶台上兩根顯眼的黑色長髮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想起剛剛她進廚房幫忙時,隨意攏起長發時的樣子,那股瀰漫的淡淡薄荷百合香仿佛就在鼻息之下。
時川將髮絲握在掌心,回到客廳的沙發,看著茶几上的康乃馨。
她大概早就忘記了吧,這是上個月,她去看望他時,帶去的那束。
這是他的報應。
時川想。
第二天下午,唐思伽和時川看的是國外最近很火的一部驚悚片。
劇情並不複雜,只是越到後面,畫面便越發瘋狂。
看到最血腥的畫面時,唐思伽的手不由緊攥起來,也是在這時,她的手背被人輕輕地碰觸了下。
她愣了愣,轉頭看去。
時川並沒有看她,只專注地盯著屏幕,手卻小心翼翼地將她的拳包裹在掌心裡,修長的手指,一點點無聲地收緊,二人的手腕一高一低地並列,相似的傷疤若隱若現。
就像……當初那樣。
她甚至能感覺到,少年的掌心起了一層薄薄的汗意。
唐思伽的手指蜷了蜷,莫名其妙的,心中有一瞬間的恐慌,胃牽連著喉嚨忍不住輕輕蠕動了下,動靜很細微。
她皺了皺眉,沒有理會。
可餘下的影片內容,卻再看不進去了。
直到影片放映完,時川握著她的手漸漸鬆開,唇角不自覺地彎起弧度,眷戀地捻了捻掌心的餘溫,期待地問:「明天你有時間嗎?」
唐思伽想了想:「明天下午需要回公司一趟,取幾份資料。」
時川積極道:「我送你。」
唐思伽卻沉默下來,過了一會兒才說:「公司有同事加班,還是不用了。」
時川的情緒陡然僵凝。
他想起去年的時候,她曾經滿眼高興與羞澀地對他說,想帶他見見她的朋友與同事的畫面。
「是嗎,」他最終訥訥應,「我在家等你。」
*
唐思伽去公司拿的,是最終版的短劇劇本和定下的候選主角的資料,劇本需要她儘快簽字後送給上一級,資料則需要她儘快挑選出最優秀的三位。
等簽好字、拿完資料,上了地鐵,也才下午四點。
從地鐵口出來,唐思伽經過路邊一個賣花的老人,想了想,她買了幾株蘭花。
抱著花回家的路上,她又一次想起被時川將手緊攥在掌心時,胃部輕輕蠕動的感覺。
她忍不住皺緊眉頭。
「思伽。」一旁熟悉又陌生的聲音穿過路邊的車水馬龍聲傳來。
唐思伽轉頭看去,人隨之頓在原地,許久,才看著那道帶著眼鏡笑看著她的人影,詫異地喚:「朗舟?」
自從民政局分別後,他們偶爾會給彼此的朋友圈點讚,但現實中還從沒有見過面。
今天是第一次。
「來附近見個委託人,想著你在附近,碰碰
運氣,「陸朗舟走上前,「沒想到真的遇見你了。」
十一月初的天,已經有些涼了,陸朗舟穿著件黑色短款風衣,垂眸看著她,語氣一如既往地溫和,只是到底還是帶著幾分生疏:「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唐思伽回應。
沉默了一會兒,陸朗舟才繼續說:「你後來把戒指和銀行卡郵寄給我媽,她收到了。」
「嗯,」唐思伽輕應,「那些本來就是你的。」
陸朗舟笑了笑:「她聽說了之後的事情,提前退休了,現在領點養老金,每天和我爸帶著露露去跳廣場舞,也挺高興的。」
唐思伽聞言,發自內心地笑了出來:「那就好。」
陸朗舟看了眼她唇角的笑,邊與她一塊朝小區門口走,邊玩笑地說:「還沒哪對夫妻像我們一樣吧,離也能說說笑笑,和諧相處。」
唐思伽被他的話逗樂,人也隨之輕鬆下來,之前的隔閡仿佛也消散許多:「是啊。」她笑著應和。
「思伽,」等她笑夠了,陸朗舟才繼續說,「我聽說,你現在是單身,是嗎?」
唐思伽詫異地抬起頭,一眼望進陸朗舟的眼睛裡。
不遠處,穿著單薄上衣的少年靜靜地站在深秋蕭瑟的風中,面色沉寂地看著抱花的女人和男人對望的畫面。
外人眼中,他們就像彼此相望的情侶。
她唇角的笑,比她懷裡的花還要好看。
那是現在的她,再不會在他身邊展露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