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該多想,可偏偏止不住去想。
「思伽,一定要等那個基金會會長嗎?」宋修仁只覺得自己的冷靜被一股衝動壓制著,繼續說道,「我知道你很想得到充足的預算,我為你投資可以嗎?」
說出口的瞬間,宋修仁才驚覺自己說了什麼。
他看向鏡頭裡的女人,她的神情果然僵硬了幾秒鐘,繼而擠出一抹笑:「修仁,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
「之前接受《夢》的投資,是因為我對宋賀的故事、和那部劇有信心,能回報你更多的收益。可是紀錄片註定是回報率低的項目,我不想你只是因為我而平白投入幾千萬。」
她很清楚,以二人的關係,就算她接受,頂多被人說一句「男朋友專門為她投的」「為女友一擲千金的好男人」。
可她會覺得虧欠,在這段感情里,她將因為這八位數的投資,再也找不到平等的感覺。
「抱歉,思伽,」宋修仁輕聲說,「剛剛是我一時衝動。」
「沒關係,你也是為了我著想。」
即便二人已經說開,可這通電話終究還是在淡淡的不歡而散的氛圍中掛斷。
唐思伽拿著手機,再次朝不遠處的海灘旁看去。
時川正低頭看著手機,許是察覺到什麼,他抬頭朝她這邊看過來,迎上她的視線後愣了下,乖巧地露出一抹笑。
唐思伽抿了抿唇,收回視線,而後發現自己剛剛發的關於樂隊的朋友圈,多了一個黑色頭像的點讚。
手機另一端。
宋修仁坐在辦公桌後,出神地看著剛剛刷新的朋友圈。
下方是唐思伽發的幾張樂隊和日落的照片。
上方,是從沒發過動態的時川,發了一張日落,一張舞台。
同樣的地點,同樣的角度。
只是時川發的舞台那張照片的中央,不是樂隊,而是穿著亮黃色沙灘裙的女孩的背影。
許久宋修仁拿起手機,給一通號碼去了一條消息:
【見一面吧。】
*
隔日,傍晚。
瀚思總部一層,貴賓接待室。
時川安靜地坐在沙發上,修長的手指輕輕地一下下地點著沙發側,耐心十足地等待著。
三十九天前,是他找宋修仁。
而現在,宋修仁主動來找他。
門被人敲了兩聲,行政禮貌地對身後人比出「請」的手勢:「時總,人到了。」
時川頷首,看著宋修仁走了進來,彎唇淺笑:「宋總,坐。」
宋修仁沒有理會他的意思,只是站在那裡,垂眸看著他:「時川,你真的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的?」
「是嗎,原來你知道,」時川平淡地問,「那你為什麼不告訴她呢?」
宋修仁緊盯著他。
「宋總還記得幻影科技上市前,所有人都在慶祝你的時候,你說什麼嗎?」時川抬眸,迎上他的視線,「你說,不到最後一秒鐘,結果未定。」
「怎麼你現在反而沉不住氣了?」
「時川!」宋修仁沉聲喚他,很快神情漸漸平靜,「時川,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麼嗎?」
「瘋子?壞種?低劣小人?道德敗壞的第三者?」時川平靜地反問。
宋修仁凝視他片刻,笑了出來:「你就像用盡心機想要爭奪玩偶的孩子,幼稚又可笑。」
時川蹙了蹙眉,許久搖搖頭:「你錯了,不是爭奪玩偶。」
小時候,有人搶過他喜歡的玩偶,後來,那個被別人抱過、沾染上其他人味道的玩偶,被他用剪刀剪爛,扔到了垃圾桶中。
可唐思伽不是玩偶。
「應該說,我像努力討主人歡心,成功留在主人身邊陪伴她的寵物,而你是被冷落在一旁,無能狂怒的那一個。」
宋修仁因他的話而凝滯,過了很久,他才說道:「那又怎樣?你用盡手段,不還是只能以別人男朋友的身份留在她身邊?一旦你暴露,她就會像躲避洪水猛獸一樣躲避你。」
時川的神情冷凝,唇色泛著蒼白。
「時川,上次你說思伽不愛我,」宋修仁諷笑一聲,「現在的她,更不可能愛你。」
時川仍維持著唇角的弧度,幽藍的眼神仿佛一具沒有情緒起伏的木偶,他笑著說:「我這樣的人,她不愛也很正常。」
「只要她還願意收留我,喜歡,憐惜,甚至可憐,都無所謂。」
宋修仁像看瘋子一樣的眼神看著他。
時川站起身來,走到他身側:「你知道嗎,唐思伽是個很戀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