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松栩醒的時候,還沒來得及分清今夕何夕,就摸到橫在自己家腰間的手臂。她嚇一大跳,一骨碌就爬了起來。
徐汀雲被她吵醒,嗓音是久睡後的沙啞,「怎麼了?」
記憶回籠,華松栩長噓了口氣,像被抽去骨頭一般栽回他懷裡,哼哼道:「不習慣旁邊有人,嚇到了。」
徐汀雲笑,「以為是登徒子?」
臉頰貼著的胸膛隨之震動,華松栩慢吞吞地問:「你有那膽子嗎?」
徐汀雲不知道她是隨口一說還是激將法,但確確實實被激到了。
他驟然翻身,胳膊肘抵在華松栩臉側,另一手同時摁住她的側腰。微微低頭,呼吸交錯,曖昧隨溫度指數倍增長。
「我沒有嗎?」徐汀雲問。
華松栩被圈在這方寸之間,食指隨著懶洋洋的視線一道在俊臉上逡巡。從有些炸毛的板寸,到高挺的眉骨和鼻樑,到那輕抿的薄唇時微微一頓,沿著唇線一點點滑至唇角……
徐汀雲勾唇笑,梨渦便在她指尖之下映現。
華松栩忽然側頭,吻了吻徐汀雲溫熱粗糙的掌心。當視線再次相接,她清晰地看到了他眼底沸騰滾燙的慾念。
華松栩心跳和呼吸一併停了。然而一瞬過後,慾念融化,留下的只有溫情和——
昏暗中的粼粼波光。
華松栩愣了下,「你不會要哭出來吧?」
徐汀雲不自在地偏過臉去,而後又埋頭於她的頸間,悶悶道:「沒有。」
華松栩失笑,沒再追問什麼,只是一下下呼嚕他的腦袋給他順毛。
在懷遠村的那個午夜,華松栩滿手麵粉只得就著徐汀雲的手抽菸,而他的掌心恰好擦過她的唇。
彼時的陰差陽錯,此刻回想卻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又比如八年前的藏北冰川…..
徐汀雲慢慢地說:「遇見你的時候,我做夢都沒想到會有這一天……認識你之後我才知道,上天待我不薄。」
華松栩覺得自己連骨頭都融化了,像甜滋滋軟綿綿的糖。
關鎮這場雪下了很久,華松栩和徐汀雲私心,希望下得更久一些,他們也可以心安理得的將純粹的甜蜜延長一些。
每天,由徐汀雲承包一日三餐,上午探討技術問題,下午一起窩在躺椅上賞雪看電影,以及雷打不動的早安吻。
起初,華松栩沒放在心上。但次數多了,她終於回過味來。
因為和其他時間相比,清晨的徐汀雲格外小心翼翼,一吻結束便會不著痕跡地觀察她的神色,確認無恙才鬆懈下來。
這天,在常規早安吻環節,華松栩故意躲開了。
徐汀雲立刻僵住了,好半天沒說話。
華松栩沖廚房努嘴,「給我做杯咖啡。」
徐汀雲低垂著眼,還是聽話地去了。
這些天,華松栩教會了他用摩卡壺做咖啡,也學會了打奶泡拉花,只是拉得很殘次。
華松栩偷偷跟上,看徐汀雲調整顆粒度手動磨粉,倒了適中的溫水,又借住布粉器小心翼翼的布粉,最後擰緊上下壺架至爐子上,開小火。
在等待出液的時間裡,他攥著手,呆愣愣地站著一動也不動,脊背寬肩皆不負往日筆挺。
華松栩無聲地嘆氣,然後上前,手指爬過他的腰間,從身後一點點抱住了徐汀雲。
果然,他全身肌肉的僵直而緊繃的。
華松栩壓下滿腔酸楚,用輕鬆的語調說:「我也很喜歡梅里。」
徐汀雲微微側頭,睫毛動了動,似在無聲地表達疑惑。
「你之前說如果我退圈了,咱們去霧濃頂租個小院,你繼續研究你的生態學,我做你的助理……我覺得挺好。」華松栩戳他側腰,「開玩笑的話,還算數嗎?」
話音未落,徐汀雲驟然轉身,認真道:「算,永遠都算。」
華松栩墊腳補上早安吻,「恩,我也永遠喜歡你。」
因為年齡差距、在登山領域的差距,還因為徐汀雲這八年以來的仰慕,面對華松栩時他始終是自卑又小心翼翼的。
這種根深蒂固的心理,早已融入日常。比如一切以華松栩的意願為先,絕口不提自己。又比如……哪怕白天多麼甜蜜,經過太陽落下又升起,還是擔心她後悔、擔心她不要自己。
不安全感。
華松栩的成長經歷已將這個詞刻入骨髓。
她看到徐汀雲喉結滾動了好幾下,笑了笑說:「我以前沒喜歡過什麼人,也沒談過什麼戀愛,很多地方都做得不夠好。我以後會努力的,好嗎?」
「沒有,你很好……是太好了。」徐汀雲視線始終
低垂,似乎難以啟齒,「是我還不——」
華松栩用食指抵住他的唇,把未盡之言賭了回去,鄭重道:「不要聽流言蜚語。按照這麼算,你京大博士我本科都沒畢業,是我配不上你才是。」
「不是——」
徐汀雲剛要反駁,華松花絮眼疾手快捏出了個唐老鴨嘴,「在我心裡你就是最好的。怎麼?不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