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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出這句話時,她極度平靜。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冰封的湖面下是垂死掙扎的巨浪滔天。

如她所料,徐汀雲愣住了,徹底石化的那種,手裡那根正在通過摔打延長的麵條「啪」的一聲斷了。他回神,把兩截面重新揉在一起,冷不丁說:「我哥哥生日的時候我也給他做長壽麵。他也死了。」

屋外風雪已停,是凌晨三點的萬籟俱寂。在這一方小小的廚房裡,兩人一立一坐的身影映在有著藍綠相間彩繪的牆上,隨著即將熄滅的燭光晃動而晃動。於無聲處,心跳砰砰作響。

華松栩望進深邃的黑眸之中,第一次看到徐汀雲陽光的外表下藏匿的陰影。

兩人不約而同,撲哧一笑,凝滯的空氣重新流動起來。

華松栩雙臂再次搭在椅背上,下巴又搭在手臂上,「有你哥哥嚴選,我朋友肯定會喜歡你做的面。」

徐汀雲翹起唇角,「你替你朋友嘗嘗,如果不滿意,有三次重新發貨的機會。」

「三次,這麼多?」

「那是,良心商家小徐。」

當然,這番擔憂實屬沒必要。因為華松栩才吃掉第一口,眼睛就亮了。

素白的面上是整齊碼好的蔥花,只放了醋和鹽的湯呈淡褐色,看起來清淡可口,吃起來筋道有嚼勁,絕對是夜宵的上佳選項。

她捧著碗,一連喝了好幾口熱氣騰騰的酸湯,終於擺脫了噩夢帶來的抽離,有了此時此刻還活著的現實感。

徐汀雲不著痕跡地收回視線,嘴角又不值錢地翹老高,「徐大廚的水準如何?」

華松栩斜睨他,「自己都說大廚,還叫別人怎麼夸?」

徐汀雲三兩口就吃下去半碗,囫圇吞咽下,掐著嗓子說:「你說『徐大廚,我還想吃,明天能不能再給我做一次』,這麼夸就行。」

華松栩失笑,「得了,一張照片一千,一碗麵還不知道得多錢。」

那張綠絨蒿的照片,此刻就在她的衝鋒衣內側拉鏈里。她的衝鋒衣,此刻和徐汀雲的衝鋒衣一併掛在身後的椅背上。而她,坐著這間屋子唯一的一把椅子。

在她對面,徐汀雲只能蹲在灶台邊嗦面,吃著吃著還不忘換下重心,「我又沒跟你要錢,戰友情千金不換!」

聞言,華松栩放下碗,揉搓著指尖,「徐汀雲。」

「嗯……嗯?」第一次被叫全名,徐汀雲被嚇了一跳,差點把自己噎著,「咳咳——怎麼了,搞這麼嚴肅?」

「白天說的那些,你聽過去就算了。」華松栩說,「你我經歷不同,想法不同,都很正常。」

徐汀雲也放下筷子,「嗯,沒事,能理解。」

「理解不了吧?」華松栩眯眼,「否則怎麼深更半夜不睡覺,跑來廚房抓賊呢?」

徐汀雲抓抓下巴,有點尷尬。

「雪山攀登沒有翼裝飛行的衝擊力,也沒有衝浪那種腎上腺素瞬間爆棚的刺激,但它是一項極限運動,死亡率很高的極限運動。我希望走上這條路的人,能夠真正想清楚,而不是盲目的熱情。」

這時,支撐已久的蠟燭燃盡最後一點軀體,撲騰了幾下,滅了。四下一片漆黑,只有淡薄的月色透過窗,描摹著對方的輪廓。

華松栩站了起來,姿態是居高臨下的,但語氣中染了一抹極難察覺的哀求,「不要對任何人,抱有太多太純粹的希望。她很可能,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好。」

徐汀雲也站了起來,走近幾步,又似顧忌著什麼而駐足,「也許就像你說的,她停更退圈逃跑。但不管現在是什麼樣,曾經的她給予我莫大的勇氣,這就足夠我記她一輩子。我這人軸,想法也簡單,見笑了。」

這次,是徐汀雲先走的。他迅速洗了鍋碗,紳士地說了句晚安,回屋去了。

華松栩身形緊繃如一把彎折的弓,在徐汀雲離開後再也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這是一條如今她走不下去卻又無法回頭的路,她害怕這個男人真的傻到因為她,去經歷原本不必經歷的痛苦。

她在冷白的月色下站了良久。

雪停了,明天將是久違的晴天。

清晨,早餐時間。華松栩到餐廳時,只有方木一人正在狼吞虎咽,抽空擺了下勺子柄算作打招呼。

她取了個饅頭,學習徐汀雲的方法往裡夾了辣椒油,嘗一口,還不錯。

「雪停了。」方木說,「過幾天路一通,就能回家了。」

華松栩問:「你怎麼回?」

「到縣上坐火

車吧,安全點。」

華松栩嗯了一聲,「我可以送你。」

方木咀嚼的動作停了,眼珠子也不轉了,傻了,「送、送我?」

「順路,我也回。」她慢悠悠喝著鮮奶,盤算著縣道和國道疏通的時間。

方木艱難咽吞咽,「姐,真的方便嗎?」

「方便,我去縣上買東西。」=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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