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張德爾點點頭，走前看了看他，覺得對方此刻情緒似乎稍好了一點，又笑問：「老大，今晚那姑娘是不是特漂亮？」
紀復白沉吟兩秒，轉回頭，任由目光漫無目的地迷失在腳下迷宮一般恢弘璀璨的西澹市中心。
那女人豈止是漂亮，簡直漂亮得不真實。
腦海再次浮現今晚在走廊看見蔣一茉的第一眼，白裙黑髮，耳釘在燈下閃耀碎光，恍惚間，他以為自己回到了學校，在教室外的走廊，等她轉頭，喊他上課。
又似乎站在她家門外那樓道里，那通道因燈泡年久失修而總是昏黃和霧蒙蒙的，她會喊他快回去，而他總要等她掏鑰匙開門進去之後，才能放心轉身下樓，又在樓下等她臥室亮燈。
彼時，在會所走廊那當下，紀復白以為是做夢，掐了自己一下，只因六年間他夢到她太多次，已經有些分不清夢境還是現實。
又害怕真是夢，怕一走過去，一切都會消失，像夢裡無數次出現過的情景那樣，每每當他靠近，夢散，人醒，天光乍亮，胸口堆積失落，好半晌他
才能緩過來。
身後有房門輕微合上落鎖的聲音——張德爾等不到回應，靜悄悄先走了。
紀復白繃緊的那副不為所動的情緒如搖晃的積木，在獨處時，終於倒塌，潰不成軍。
一手撐上落地窗，他垂下頭，心中一遍遍默念著她的名字。
又不斷想起今晚那男人給她披外套的畫面，撐在窗戶上的手掌緩握成拳，骨節泛白，另一隻手，幾根手指也和酒杯暗自較著勁，幾乎要將其捏碎。
第51章
翌日，紀復白就任紀熵集團總裁。
他身著一襲黑色西服，板正挺括，襯得人挺拔精神，無邊框金絲眼鏡架在高挺鼻樑，給眉宇增添一抹沒有溫度的冰涼淡漠。
十多位高層在一樓大廳分列兩側迎接，他邁著穩健步伐，微點兩下頭，被擁護著徑直去坐電梯。
他沒有選擇乘總裁專用梯，而是坐了普通電梯，身旁由張德爾和另一個助理原徠陪同，以及兩位副總。
有幾個員工恰巧在電梯裡，遇見新任總裁，對方強大氣場壓境，他們忙退至角落，抖著尾音打招呼：「白總……早上好。」
「早上好。」他回應後又淡聲安慰：「不用緊張，以後都是同事。」跨進電梯廂，轉身站定。
電梯一路停停走走，一些員工正等電梯，門打開，望見那張天神降世的臉，全都怔愣兩秒，有人打完招呼藉口有事轉頭就溜，有人大著膽子上去，有人甚至跟總裁淺扯兩句閒話，紀復白沒有任何不耐。
他這番舉動本是為了看一眼員工日常狀態，而不是為了在員工面前擺領導架子。
他一向推崇扁平化管理，進紀熵後也一直在著手去除臃腫的管理層級和權力下放等工作，無奈領導姿態渾然天成，外貌親和力不足，依舊嚇跑一堆人。
員工互相通風報了信，知道總裁坐的是普通電梯，全都躲著避著。
樓層越靠後，行駛越順暢，電梯再沒停下過，一路到達頂層。
到達新辦公室，離第一場董事會還有點時間，人力部門經理領來一個男生——給紀復白安排的新助理。
紀復白從人力經理手裡接過男生資料，之前這件事都是張德爾和原徠在對接安排，他們定下的人他也沒什麼意見，此刻拿到資料也只是簡單看一眼。
姓名那欄，寫著「林添」，男生剛大學畢業不久，畢業後就進了紀熵，做了半年管培生，能力出眾。
工作經歷一欄，一大半寫的是在紀熵的工作成果，其餘是在西澹大學獲得的各種獎項，擔任過學生會副會長之類。
再往下，是家庭成員一欄。
先是母親的名字，接著是父親的名字，最後，寫著他姐姐的名字——紀復白十分熟悉，簡直刻在他骨子裡。
他眉頭忽的一挑，抬眸，端詳那男生臉龐幾秒，又看回手裡資料，男生姐姐名字後面跟著的電話號碼，還是北京的那個號碼，六年裡一直沒換，他爛熟於心。
放下資料，他讓男生跟著原徠準備一下待會兒董事會的相關事宜。
原徠把從北京搬過來的一盆茉莉，澆完水後，放在紀復白辦公桌上，領著男生先行出去。
張德爾在整理文件，紀復白和人力經理又聊了幾句。
之後人力經理和張德爾都出去，他又拿過林添的資料看了看。
一個姓林，一個姓蔣，怎麼會是姐弟？
難不成，認的乾弟弟？
呵，這蔣一茉，要那麼多弟弟幹什麼，不知道自己有多討弟弟喜歡嗎。
他拿起手機，猶豫要不要打電話過去問問，至少不算沒事找事。
轉念一想，昨天她在會所，說過今天開學，這會兒估計在上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