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一茉不敢靠近,怕白瓷盤照到她這張惶恐不安的臉。
在餐檯背後,是一整面牆的名貴洋酒,吧檯旁也都是從頭精緻到腳的「上流」人士們,彼此交換著在金融股票,融資上市,風險投資等方面的信息和見解。
幾個服務生端著一托盤的酒杯來來往往,有一個停在她面前。
蔣一茉擺擺手,表示自己不用,服務生點一點頭,離開。
她繼續往前走,與她隔著一個廳距離的紀復白正從旋轉樓梯上二樓,身影很快消失在拐角。
她在一樓走了一圈,沒見著焦冷的身影,於是也上了二樓。
二樓私密性更強,各個談話區都隔開,且角度隱蔽,不走近很難發現沙發里到底坐沒坐人。
再往裡走,跨過一道門檻,由一扇高大屏風隔出一塊更為私密的空間,屏風頂上不斷升起煙霧,她也早已聞見濃重煙味,老闆們談笑風生,伴著麻將丟出的聲響。
有人用一口沒有捲舌音的普通話笑說:「還得白總,走之前一手好牌被我打得稀爛,回來後接我這一手爛牌,反倒越打越好,摸的牌一個比一個合適。」
另有人說:「人家白總最擅長把一手爛牌打出奇效,你看看紀熵之前什麼樣,現在什麼樣。」
一個老沉的聲音說:「我早就說小白接手是對的,看來不久,老紀那董事長的位置也該退位讓賢了。」
有人說:「我看江濱廣場那大項目要是被白總盤活,董事長位置也就手到擒來了。」
紀復白丟出張牌,嗓音低涼,尾音懶倦:「還得靠長明建設多出力,李總要費心了。」
那人一聽這話很是高興,語氣都亢奮幾分:「白總這話見外了,我早就想跟您合作,早聽別人講,做您手裡的項目,各個節點推進快,結款也利落乾脆,說實話,我們多少人都盼著您來西澹,這次能中標,我都想回老家看看是不是祖墳冒青煙了。」
其他人在笑,紀復白又不再吭聲。
蔣一茉聽到長明建設,登時一激靈,剛想繞過屏風進去,被斜旁從沙發里站起來的男人攔住。
「您找哪位?」他問。
蔣一茉不知道這又是誰,說:「找長明建設李總。」
裡頭那人喊道:「誰找我?」
「不會是你老婆吧?」有個女孩兒聲音說。
那李總道:「怎麼可能,她帶孩子在國外呢。」
雖是這麼說,語氣里還是有兩三分不確定,嘀咕道:「別真是她。」
蔣一茉心說連自己老婆聲音都聽不出來,誰是你老婆!
她推開擋在自己面前的男人,那男人一米八幾大高個子,一個不防,竟真被她推開,退了兩步差點摔在沙發上。
她繞進屏風那頭,先是看見坐在上座的紀復白,頓了一頓,才又看向裡頭三個坐陪的女孩兒中最漂亮那個:「焦冷,不知道明天開學嗎,都多晚了,趕緊跟我回去。」
女孩兒看見她,一手托腮,漠然打量兩眼:「你怎麼來了,你怎麼進來的?」
蔣一茉:「你別管,跟我走。」
那李總上上下下打量蔣一茉幾眼,「我說,這位美女,一來就要帶我女人走,什麼意思?這裡可不是隨便誰能進來撒潑的地方,你別是哪裡喝多了,腦子不清醒?」
這話剛落,一張牌扔出,砸在台面。
李總餘光瞥向右手邊上座那丟牌的男人,見其眉宇冷沉,臉色不好,想趕緊把事情解決。
剛要說話,倒被蔣一茉搶先開口:「李總,我腦子清醒得很,您要不看看您旁邊那女孩兒才多大,一個沒畢業的高中生,您也敢跟她攪和在一起?」
李總打出張牌,冷笑:「雖然是高中生,又是留級又是復讀的,都他媽21了,這歲數跟人結婚都不成問題,陪我打個牌,在你嘴裡,倒像是我強。奸了未成年。」
旁邊幾個男人也笑,唯有紀復白不動聲色,抬手慢慢抽了一口帕特加斯雪茄,手臂又擱回台面,燃燒的菸頭懸在水晶菸灰缸上方,帥氣臉龐隱在吐出的繚繞煙霧後,眼皮抬也不抬。
焦冷撇撇嘴:「就是嘛,我都21了,能不能別管我。」
蔣一茉:「……」
那李總見蔣一茉膚白腰細,在此間燈光下,瞪著的兩眼不僅不兇狠,倒像在跟人撒嬌,本就是美人一個,生起氣來又別有一番風味。
他說:「小冷,這女生看樣子像是你一起復讀的同學?這樣吧,這位同學,你要麼自己離開,要麼留下,我也不跟你計較,敬一圈酒,大家一起玩玩兒,你既然能進來,應該也是哪一位的女伴?」
旁邊有
人消息靈通,說:「張助理的客人。」
李總聽到這句,卻是看向紀復白,笑了下,又對蔣一茉道:「那就留下吧,待會兒小張還要過來呢,是吧,白總?」
紀復白摸一張牌,手裡審了半秒,似乎不合心意,「嘖」了聲,丟出去:「他今晚不過來。」
「那也沒事,小張的客人,我們來招待,也一樣。」李總摟著焦冷說。
焦冷橫他一眼道:「什麼同學,她是我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