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有人提及她,也多不過是為她嘆息一聲,說她實在可憐罷了。
成婚三載,夫君心底一直裝著旁人,倘若這事能瞞上一輩子也就罷了,偏偏如今是以最為難堪的方式鬧得人盡皆是。
她自然是最為可憐的。
而王玉盈聽得那些言論,卻反而更是得意。
她以為,紀蘿也會因著此事覺得尊嚴盡失,心底萬分痛苦,更是深惡痛絕旁人在她面前提及此事。
但此時,紀蘿卻輕飄飄地說起這事,更是將這樁鬧得轟轟烈烈的事說成只是夫君納了一個妾室?
納妾之事,莫說是在上京這樣的富庶之地,便是偏僻鄉村里稍稍有錢的人家,掏出銀子來買個妾室都不過是尋常之事,紀蘿這樣說,卻是無形中將王玉盈貶低了一通。
將趙承嘉為她所做的那些讓所有人都為之驚嘆之事說得這樣尋常,更是忽略了趙承嘉對王玉盈的那些情意,只將她當作尋常妾室,仿佛不值一提,如何不算是一種貶低呢?
王玉盈聽出這話裡頭的意思,面色也不由得有些難看,卻還是強撐著道:「姐姐能這樣想自是最好,再不要鬧得身子還沒好全就被趕去了莊子,也讓表哥煩心了。」
紀蘿彎唇一笑,卻是稍稍靠近了王玉盈,聞著她身上縱然被略顯刺鼻的香料掩蓋著,卻依舊微微發苦的藥味,她輕聲道:「妹妹說得在理,只是妹妹才應當好生養著身子,否則等新人入了侯府,只怕是少不了要分走些侯爺的心思了。」
一聽紀蘿提及納妾之事,王玉盈面上最後那抹強撐著的笑
意也沉了下來,留下句「多謝姐姐提醒」便面色難看地轉身走了。
紀蘿的話實在是戳中了她的心,畢竟從落胎之後,她身子確實一直不好,那孩子在她腹中留了有四個月,這般落了胎,對她身子的傷害自然是極大的,這是她無論如何養也都養不回來的。
而新納的妾室,她即便不用想也知道,定是樣貌上乘又正值風華正茂的年歲,到時候那妾室當真生下長子,長子又養在紀蘿名下,她們人人皆是得了好處,卻唯有她一人不僅什麼也得不到,反而失了趙承嘉的心。
這令她如何能不氣惱?
一旁凝露見她神色不虞也一直小心勸慰著,但王玉盈始終面色沉沉,直至回了觀荷院才開口道:「今日去藥鋪抓藥時再幫我多帶一包藥,我前頭和你說過的。」
凝露向來算是膽子大的,可一聽王玉盈提及此事,神色中竟是有幾分害怕,「姑娘當真要這般做麼?若是成了也就罷了,可若是不成,怕是侯爺也會因此……」
後邊的話凝露並不曾說出口,只是這意思王玉盈卻是明白的。
眼下她在這侯府中,能依仗的唯有趙承嘉對她的那幾分情意,她做這事若是不成,那這最後的幾分情意也將會被消磨殆盡。
到時候她在這侯府,過的恐怕就是生不如死的日子了。
可即便如此,王玉盈卻依舊並未遲疑,她咬緊牙關道:「沒有別的法子了,只要我們小心些,定不會出了岔子。」
見凝露依舊有些遲疑,她眼底閃過一絲不耐,「怎麼還不快去?」
見她發作,凝露不敢再說什麼,只得應了下來。
***
紀蘿從華慶院回來之後便令人去將從前幫她盯著秦敬的阿福找了過來。
這人做事穩妥,在上京的街頭小巷都有些熟識的人,讓他幫著打聽消息是最方便不過。
他過來時聽說芸枝已經不在的消息,一時也不由愣了神。
從前還在侯府做事時,他與芸枝便有些交情,後來也是芸枝將他叫來幫著紀蘿做事,兩人間自是關係不錯的。
卻不想這一番從那莊子回來,芸枝卻是再回不來了。
「芸枝不能這般不明不白地丟了性命。」紀蘿道:「如今叫你過來,也是想讓你幫忙盯著一人的動向,我總覺得那些匪徒與她是有些關係的。」
阿福聞言,神色馬上凝重許多,他端正拱手道:「夫人請吩咐便是。」
紀蘿便將王玉盈之事說了,「那匪徒是衝著我來的,與我有過恩怨之人其實不多,除卻她之外,其餘人即便對我或許厭惡,但都不至於要置我於死地,唯有她有理由這樣做。」
「不過我實在不知她如何能接觸到那些匪徒,手中也並無證據能證明此事,所以只能請你幫幫忙了。」
「夫人客氣了。」阿福垂首,聲音微微發沉道:「芸枝於我而言仿若妹妹一般,我只感謝夫人能給我這個為她報仇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