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佑柏一時覺得尷尬,看著殿內尚空的龍椅,心中也愈發不安。
皇帝來後,正常同其他人議論朝事,虞佑柏插不上什麼話,一言不發,甚是煎熬。
直到快下朝時,元衡才裝模作樣環望四周,問道:「太常丞虞氏何在?」
虞佑柏上前,行了一禮。
元衡竟是露出了笑容,「岳父不必行禮。」
此話一出口,滿朝寂靜,虞佑柏頭腦發蒙,一時也不確定剛才皇帝說了什麼。
是…叫他岳父?
虞佑柏渾身泛起冷汗,眼睛到處亂瞟。
古往今來,這可沒有皇帝在朝堂上叫臣子岳父的,就算是真岳父也不該這麼叫…
虞佑柏不敢起身,越來越覺得是自己聽錯了。
元衡笑了笑,示意周照宣讀旨意。
虞佑柏這次聽的清楚,那道旨意是要給他升官…
不僅如此,還是連升兩個品階,讓他當四品中書侍郎!
虞佑柏只想打自己兩巴掌。
他沒聽錯?不是詔他來羞辱他,而是要給他升官?
他緩緩起身,震驚之餘,周照已經將旨意遞到了他面前。
稀里糊塗下了朝,虞佑柏手中還捧著那道聖旨,時不時有人經過時看向他。
他還是想不通這道旨意,難不成是珝兒在宮裡說了什麼?
忽然,肩膀被狠狠撞了一下。
虞佑柏回過些身,轉過頭去,看到了王柬,不似剛才那般看熱鬧的表情,更多是憤恨。
王柬見他停了,也沒打算道歉,一甩袖道:「靠女兒算什麼本事!」
虞佑柏看著他走過,而後目光又回到明晃晃的聖旨上,眨了眨眼,恍然間想到了什麼。
他抬起頭來,望向四周朝臣,無一人同他道喜,每個人的眼睛卻似乎都落在他的身上。
皇帝下這道旨意,分明沒打算放過他!不過是想借力打力,給自己和岑璠一個好名聲罷了!
虞佑柏頓時覺得,那道聖旨像是淬過毒的贓物,恨不得現在便扔掉。
可也扔不得…
虞佑柏思量片刻,掉頭向太極殿走去。
帝王早已不在殿上,無可奈何下,虞佑柏只能躬下身,請宮人帶話給皇帝,說自己又是求見。
本不報太多希望,誰知那些宮人並沒有為難他,反倒是讓他入了太極殿西堂。
不過他還是沒等到皇帝。
過了一個時辰,周照才帶了話來,「娘娘不舒服,陛下現下在陪娘娘呢…」
他試探著問道:「大人不如先回去?」
虞佑柏先是點頭,準備行禮告退,卻又想到什麼,輕聲問道:「皎皎她無事吧?」
周照笑道:「大人放心,有陛下在,娘娘無事。」
虞佑柏應了一聲,行過禮後打算離開。
剛轉過身,才又想到自己是來做什麼的…
他蹲住腳步,欲言又止,又不知道剛才想過無數遍的推脫之言該找誰說。
周照瞭然地笑道:「陛下說了,大人這官必須得安心做。」
「皇后娘娘日夜憂思,總覺得虧欠大人,大人只有接了這官,皇后娘娘才能安心。」
這下虞佑柏徹底說不出話了。
那道聖旨仿佛有千斤重,壓得人喘不過氣,走出宮門時,虞佑柏眨了眨眼,擠出兩滴眼淚。
雖是勝任四品,接連幾日在任上,虞佑柏臉上都沒怎麼顯露出笑容,也並未擺什麼宴席找人慶祝,官升得悄無聲息。
可即使是這樣,官終究是得了,也架不住有人眼紅。
這幾日,不少人上書諫言,說來說去,不過是搬來前朝的舊事,勸元衡莫要偏重外戚。
更有甚者,拐彎抹角說他不該聽皇后的枕邊言。
元衡將罵自己妻子的人一一記了下來,繼續找自己想要的諫書。
終於還是讓他找到了一封。
那王柬說,虞氏為柳氏姻親,當初並未受到牽連,是因為廢后庇護。
元衡點頭,默念了一聲王柬的名字。
他合上諫書,叫來韓澤,道:「你讓皇后來趟太極殿,給朕送碗羹湯吧。」
韓澤這些時日在宮中忙得不可開交,只覺得自己剛才聽岔了。
這兩位主子的情況,他再清楚不過。
讓皇后送羹湯…
該是陛下把羹湯捧去皇后面前才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