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父兄對她很好,她也知道如今的崔家看似興旺,實際上搖搖欲墜。
若是不能,她不會連累父兄,索性便不嫁了。
游於山水,同他做一輩子的知己倒也是好的。
她歪頭又想了想,似覺得這樣倒也真的不錯,又展開了笑顏。
「到時候,說不定能多來晉陽,我在洛陽其實還有很多朋友,到時候帶她們一起過來,讓你認識。」
岑璠問時,沒想過她會笑著回答。
就像是太陽一般,陰霾過後,照樣會升起。
她自己從來沒有想過,若是將來有一日大仇得報,而她能夠順利和晉王和離,自己能做些什麼。
也許她說的這些樂事,她也能做。
忽而,她又想起一人,盈盈而笑,「其實我在晉陽,也認識了一個朋友。」
「她說,若是她喜歡的男人不喜歡她了,換一個就是。」
那爾朱姑娘曾風輕雲淡地說過,一個人不會是她的全部,她還有很多事可以做,有很多人要在意。
她過去只有珝兒一個親人,再有便是乳娘和槿兒。
但也許她能有許多的朋友。
很多很多朋友。
她希望有一日,自己也能如此豁達,風輕雲淡地說:「我還有很多要在意的。」
她不喜歡他,有很多其他在意的人。
她不需要他的那些近乎監視的愛護,不想要他了。
鄭伊湄聽到這句,卻幾乎嗆了一口水,放下茶杯,將自己埋低了些,小聲道:「我不會換的…..」
她轉頭問,又問:「這是誰說的?」
「上次宮宴見過,是爾朱氏的姑娘。」岑璠道:「信里寫的那隻鷹,便是她帶我去看的。」
想到信,鄭伊湄忽然想到起,「對了皎皎,過去你在岑家可有收到過什麼信?」
岑璠茫然地搖頭,顯然是未曾收到過。
鄭伊湄小聲道:「那便怪了……」
「阿湄是說,過去給岑家寄過信?」
她點頭,「那次不辭而別,回到洛陽後,怕你認錯人,我曾經派人去送hio信,但沒有收到過回信……」
現在想來,她應是沒收到來信,不然不可能一封都不回。
她當時還以為她討厭她……
岑璠確實沒收到過什麼信,她兒時在彭城沒什麼朋友,更何況是洛陽,她寫過的信,都是給珝兒的。
莫不是岑家人藏了她的信?
也不是沒有可能,她那表弟,還有她兩個叔叔,向來愛盯著她的東西,珝兒的來信就被攔下來過一封,這些信也不是不可能被藏起來……
岑璠皺起眉,「此事我再查查。」
*
別院的這些日子過於愜意,有時岑璠會覺得是一場夢。
因著怕招惹麻煩,兩人很少出門,可待在院子裡,倒也能一起說說話,她撫琴,她作畫,日子倒也過的極快。
崔遲景在晉陽附近的祁縣上任,偶爾會過來一趟。
晉王回來的前兩日,韓澤掐著時候傳了話來,讓她提前回府。
可當晚鄭伊湄發起熱。
崔遲景連夜從祁縣過來,院中有婢女照看,可岑璠終究不太放心,多陪了她一晚,夜裡幫倒了兩回水。
第二日清早,崔遲景買了鄭伊湄愛吃的梅幹過來。
瞧著她精神比昨日好了些,岑璠才放心回府。
本想坐鄭家的馬車回去,誰知卻有一輛馬車毫無緣由地停在了那宅院外,無人進屋通報。
岑璠心裡一怔。
她抿了抿唇,大概能猜到,他應該是知道她在這裡,或許還提前回來了。
還或許,就坐在這輛馬車裡。
第41章 (二更)搶食
岑璠對晉王很是了解。
在人沒有防備的時候,給最深的壓迫,將人壓到喘不過氣,給予最深的恐懼。
這是他讓她屈服的慣用手段。
她盯著那輛馬車,手緊了緊。
果不其然,那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挑起簾幔,冷眸移向她。
他似是回來的急,臉上的淺青色的鬍渣還未剃去。
晉王俊美,她也清楚,他對於自己的這副容貌並非毫不在意。
他不愛蓄鬍,哪怕是冒出了一點尖也要剃掉,有時夜裡他的鬍渣會蹭得她難受,可隔日便會被剃平了。
這麼看,比起平日來著實有些潦草……
岑璠站在那裡,等著他開口。
一聲「上來」聽不清情緒,有些沙啞,像是被風吹起的沙粒。
岑璠見過他心情好的時候。
若是他當真不在意,定是直接問出來了,不會像現在一樣,淡淡一句「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