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他再多說些她聽不得的話,妥協道:「不過是乳名罷了,殿下若是想叫,叫便是了。」
元衡心裡一陣蕩漾,接連叫了三聲皎皎,一聲比一聲更親切。
他從未叫過人的乳名,也沒有人給他起過乳名,小的時候,父皇母后關係和睦,倒是叫過他衡兒,可那段時光只有短短四年,以至於他現在都想不起父皇母后站在一起是什麼樣子。
他清晰記得的只有四歲那年,母后誕下皇妹後,父皇以母后衝撞冒犯為由,將他們母子鎖在冷宮,而他的妹妹在剛出生不久便交由胡氏撫養。
被鎖在冷宮裡的八年裡,母后瘋瘋癲癲,看他的眼神里只有恨,叫他也只會稱一聲「孽障」。
皇家無情,他過去的家被皇權拆得支離破碎,可現在他又有自己的家了。
他和她組成的家。
她曾經就差把自己的一顆心剖開給他看了,他會好好珍惜,不會讓這個家再散掉。
軟玉溫香在懷,像一團火種,讓人忍不住想靠近。
他在她鵝頸上蹭了蹭,又呢喃了聲「皎皎」。
可還是沒等來回應。
她躺得筆直,在他安靜後不久,坐起身,趿鞋走向疊放好的衣裳。
再回來時,她往枕下塞了什麼東西。
元衡順著她的手背摸,摸到了一隻香囊。
前幾日他們的床帳上就懸有一隻天青色的香囊。
他依稀記得,她前世沒有掛香囊的習慣,不過也有可能是他記錯了。
不過看樣子,她很喜歡這隻香囊。
她的手背被他的手掌整個覆住,沒讓他拿走香囊,卻也沒有制止他觸碰。
元衡問道:「這是什麼香?」
岑璠道:「不過是安眠的香料罷了,殿下這樣,吵得我睡不著。」
他只輕笑,有商有量,「你若喜歡香,到晉陽後讓人多調幾種可好?」
岑璠未泄漏半點情緒,道:「多謝殿下好意,這香本就尋了許久,甚合心意,有它就夠了,不必再換。」
這便是她了吧,認定了一樣東西,便是不會輕易去換。
就像上一世,他冷落她,可她還是認定了他,對他死心塌地。
這一世她還未尋到她認定的人,那麼他就還有機會。
他不允許任何人搶走。
懷中溫暖猶在,他與她十指緊扣,夏蟲螢螢,相擁入眠。
*
穿過邙山,過大河,至孟村,恰逢端午,護送輜車的一支軍隊繼續前行,其餘人在村子裡停留半日。
繁華的洛陽在粉飾太平,可依傍大河的村子無士族庇護,將民生凋敝描繪得淋漓盡致。
城門守衛鬆懈,一行人亮了身份進村。
不似彭城和洛陽,這裡村裡的人少得實在可憐,連問的十家人都瘦骨嶙峋,無一家有糯米,就連村長家都沒有。
老村長聞皇親貴胄來此,在家中親自招待貴人。
村長的院子不大,年久未翻修,門口的燈籠上有幾個不大不小的窟窿。
院內有一半大孩童,頭頂一綹頭髮紮成小揪,正坐在歪七扭八的胡椅上,雙手捧著粽子,吃的滿嘴都是,小孩手上繫著幾條彩帶,那是近年從南邊傳來的習俗,名曰辟兵繒,端午系上能避兵災禍亂。
剛才問時,這村長說村里沒有糯米,侍衛趙巍只覺是在戲弄他們,橫眉一豎,大步向孩童走去。
可走到跟前才發現,那孩童吃的不是糯米,那粽子裡是糟糠和粟米,只不過是用麵團揉在一起,像是糯米罷了。
趙巍一愣。
孩童懵懂看了他一眼,舔了舔嘴角黏糊糊的米粒,把每根手指嗦了一遍。
元衡就在不遠處看著,眉微皺。
出身名士之家的趙巍,看了只覺得噁心,連紫芯和墨群都擠了擠眼。
岑璠卻知道,那孩子是真的餓了。
父親還沒走時,南邊還是齊國,那時南北於彭城交戰後,岑家施粥救濟,她第一次見到餓急了的人,恨不得將碗都吞下去的樣子。
後來更是見過很多次。
村長走上前道:「貴人見諒,這孩子是貪吃了些。」
堂內無一人說話,尷尬之餘,多是嫌棄。
岑璠讓乳娘將隨身帶的梨膏糖拿了出來,打開糖盒。=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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