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璠說完這句番話,低下頭,停了片刻。
對面的人應該冷靜了下來,並未再有太多逾矩的舉動。
只是忽然傳來聲冷笑,元衡抬手,輕輕替她將碎發別在耳後,「你覺得我是怕你威脅?」
岑璠剎那間眼睛睜大了些。
「你不是問我,為何一定是你。」
元衡壓低聲音,俯身耳語,「因為孤中意的只有你,所以無論如何,便只能是你。」
岑璠愣住,腦中一片空白,神色間透著慌亂。
不論曾經她如何喜歡他,元衡也看得出,如今的她對他並無情意,不想被他看上。
他始終盯著她的眼睛,卻還是看不到一點喜色,哪怕是裝出來的。
手中的髮帶順著指尖漏下,什麼也沒抓住。
元衡想不通,這一世究竟是哪裡不一樣。
「為什麼…」他不知道該問誰,更不願意相信,近乎失去理智,「你若厭惡,為何那日在冷宮偏偏找到孤?」
岑璠知道騙不了他,也有些累了,「殿下贖罪,那日在冷宮民女見到的只有殿下,民女所做的一切是為了活命,而如今殿下這王妃的位置,也會讓我成為眾矢之的,民女想活著…」
她話中的意思是,當時任何一個人在場,她都可以?
是為了活著嗎……
若元斕真的逼她,她確實無路可退,也只有他可以選……
想到此處,元衡心底慌亂,這輩子尋不到蛛絲馬跡,便又將上輩子的事回想了個遍。
她與他的相處的時日並不多,上輩子能想起的也不過幾個片段。
可僅僅只是寥寥幾筆的相處,也夠他否認了。
她絕不可能只是為了活命!
她能在他一無所有的時候守著他,能不顧性命擋在他面前,怎麼可能只是為了活命!
上一世他對她不好,她尚能為他豁出性命,這一世他毀了名,挨了打,雙手將他能給的都奉上,她卻不願同他親近。
究竟是為什麼?
元衡胸口陣陣鈍疼,唇白的沒有血色。
可他不想放手。
上一世,就剩下她一個人,就只剩一個真心待他的人……
他只是想抓住他未曾珍惜過的而已,他可以對她很好,他可以給她想要的。
元衡依舊離她很近,「是誰告訴的你,進了王府會成為眾矢之的?是楊知聿,舅父,還是元斕?」
他眼中充了血絲,聲音沙啞,「你不信我,你信他們,你信他?你情願和他走,卻不願意來告訴我?他楊知聿為你做過多少,我又為你做過多少,他說有什麼值得你信的,你憑什麼信?他能帶著你逃,可他有為你想過,抗旨會是什麼後果,你以為你讓身邊那兩個人躲回彭城,她們就能活命?」
聽過他一大串質問,岑璠只覺得他蠻不講理,「民女自己也動過心思,況且那道旨意不是因為晉王您才有的嗎?為何殿下反而要怨其他人。」
原來他苦心換來的正妃的位置,招來的是怨。
元衡手鬆了些,自嘲一二,似是打算破罐子破摔,聲音變得毫無波瀾,「這旨意不可能改,抗旨你我都活不了,虞家也
不會放過你。」
岑璠沒有反駁,閉上眼睛。
她的命,從來不在自己手裡,抗旨也有人要殺她,逃走也有人要她的命。
隨便吧。
元衡最看不得的就是她一副無所謂的態度,他繼續道:「你進王府,孤能幫你擺脫虞家,沒人敢動你,若是將來你想要更高的位置,孤也給得起。」
就算這麼說了,岑璠還是不為所動。
更高的位置,她並不想要。
元衡看出了她的不屑,步步緊逼,「別忘了,孤有恩於你,你不是說過,你會報恩?」
「你來當孤的王妃,這些恩情便都算報了,如何?」
岑璠驀然睜開眼,眉心緊鎖。
她聽過那女子報恩以身相許的戲文,可沒有一段故事是拿著恩情來逼人以身相許的。
忽地,她又想到很久之前,她回洛陽時楊知聿說過的話。
挾恩圖報,並非善類。
下藥的事是不是他和五公主一同謀劃,她也不清楚……
現下想來,不是沒有可能。
她冷道:「殿下不若再冷靜幾日,民女身份低微,當不起這個位置。」
「若是殿下執意要民女以此報恩,也不必是王妃之位。」
元衡驀地收住了話。
不給她王妃的位置,那她想要什麼?
像上一世一樣當他的妾室,想走的時候便要一封和離書,乾淨到連名字都願不留在王府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