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一顆果子遞到了嘴邊,「皎皎吃顆果子吧。」
岑璠低了頭,看著那蔥段似的手指停在嘴邊,愣了一瞬。
鄭伊湄笑盈盈地將那顆果子塞到了她嘴裡,「吃吧,甜的。」
岑璠含著果子看她,許久之後,才將果子嚼碎咽下去。
確實是甜的,就像給她的梨膏糖一樣......
周圍靜了下來,魚又朝魚竿聚起來,鄭伊湄的魚竿動了兩下,只是不知為何,她沒有及時收竿。
那魚卻等不急,扯了魚餌跑了.......
鄭伊湄無言換了餌,又將竿拋到水裡。
許久之後,她道:「皎皎,我開始喜歡松白先生的畫,是在四年前。」
「嗯?」
鄭伊湄展開笑靨,「我喜歡的是你的畫,從前的松白先生畫雖好,可真正讓這個名字廣為人知的,是皎皎。」
岑璠頓時臉紅了些,不知道怎麼接話,最後只前言不搭後語地說了一句,「阿湄若是喜歡,等我養好手,給阿湄再畫一幅…」
鄭伊湄看著她手上的疤,問道:「皎皎的手到底是怎麼傷的?」
岑璠愣了一瞬,腦中閃過那趴在她身上的柳家人的屍體,心底泛起一陣惡寒。
她連忙摸了顆果子,壓了壓胸口的噁心,含糊道:「就是場意外罷了…」
鄭伊湄沒再多問。
一來二去,兩人的注意力終於回到了釣魚上。
不過一會兒,岑璠的魚竿動了動。
「皎皎,快收竿!」
岑璠站起了身,一提魚竿,一隻大鯉魚甩著尾躍出水面,水聲譁然,水花濺到了岸上。
兩人俱是往後一縮,驚起一陣歡笑聲。
眼瞧著那隻鯉魚到了簍邊還在撲騰,鄭伊湄挽起袖子,用手抓了魚,岑璠將鉤從魚嘴上摘下來,魚搖著尾巴進簍,水甩了一身。
她毫不在意,拿袖子擦臉上的水,嘴角始終揚著笑,眼中閃著粼粼波光。
鄭伊湄拿出帕子遞給她,「別拿袖子擦,我這兒有帕子。」
岑璠愣了一瞬,接過帕子擦了擦。
她忽然反應過來,她真的太久都沒有這樣高興過了.......
鄭伊湄蓋上魚簍,給岑璠重新綁了餌。
連著又釣了幾條小魚,夕陽漸沉,蒲菊帶著人回來,收起東西回院子。
晚風微涼,月朗星稀,月光清如流水,院中樹影鋪了滿地。
亭中已經擺了幾道糕點,雕花蜜煎餃、酥姜皮蛋、荔枝甘露餅,都做的格外精巧。
活魚鮮美,鄭伊湄差人將剛才釣到的大鯉魚送去,做成羹湯,又拿了酒來。
桌上的白玉酒壺中,隱隱約約能散發著清香,岑璠將酒壺拿近了些,仔細聞了聞。
「好香的酒。」
「這是新下的落桑酒。」鄭伊湄笑了笑,拿起酒壺,斟了一杯,「皎皎可願喝兩杯?」
岑璠並不是很能喝酒,可也並非滴酒不沾,她舉起空杯,「那就勞煩阿湄幫我斟一杯了。」
鄭伊湄便幫她也倒了一杯,兩人舉杯輕碰。
岑璠仰起頭,看著那輪明月,不禁感嘆——
要是能一直這般就好了。
*
遠處的京城並不算安靜。
皇帝不喜先後所出的二皇子,可這些年韜光養晦,在晉陽勢力已成,如今南有大梁,北有柔然,正是用兵之際,是以晉王領兵回來時,還是給了封號,還在洛陽賜了一座府邸。
王府雖是氣派,卻離皇宮並不近,在青陽門外的孝敬里旁。
這卻並不妨礙虞家將信遞到晉王府門口。
晉王府的主院,燈火未熄。
韓澤將信傳給晉王時,輕輕瞥了一眼趴在床上的主子,只覺得心疼。
六十軍棍啊……
皇帝雖是不喜這個兒子,畢竟是親生的,倒是真狠得下心開口。
若不是那杖刑的侍衛下手輕,那是要出人命的。
也不知道那虞家的姑娘是哪路神仙,自家主子寧可和皇上叫板,挨六十大軍棍也要娶。
最要緊的還不是這些,如今那姑娘竟然還要逃婚……
韓澤猶豫了好幾個時辰,才決定將虞家人那裡聽來的事告訴他,走到跟前,卻又說不出口了。
「何事?」元衡卻是問道。
韓澤抬起眼,「殿下,剛剛…虞家派人來了信,說是岑姑娘她午時出了門,到現在未歸……」
元衡能想到的,只有一種可能,「可是她出了什麼事?」
韓澤眼神卻飄忽不定,憋了半天也說不出話。
元衡捏拳撐起身端坐,盯著他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她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