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你放心吧,這個MV恰好是你最擅長的風格,肯定沒有任何問題。事成我請你吃飯。」
掛了電話後紀瓷點開微信,大致看了一遍席以航發來的創意策劃書後,她的心裡已經有拍攝想法了。
最終,紀瓷答應了席以航的請求,她加了余熹經紀人的微信商談拍攝事宜,並將在幾天後前往華影傳媒。
......
「爸病倒了,在醫院裡。」
刺鼻的消毒水味,一眼望不到頭的走廊,病危通知書,以及一份公司破產證明......
一切越來越混亂,整個世界開始支離破碎,直至轟然倒塌。
畫面一轉,是大雨滂沱的夜。
「我就是你揮之則來呼之則去的一條狗。」
「你有種就再也別出現在我面前。」面前的男人眼眶微紅,他強壯鎮定,故意說著昧良心的話。
你有種就再也別出現在我面前......
再也別......
出現在我面前......
一道驚雷炸響,紀瓷猛地從睡夢中驚醒,所有畫面煙消雲散,只剩下夢境裡的那句話在腦海中迴蕩,經久不散。
深夜,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窗簾沒有拉上,外面的城市景色一覽無餘,淺淡的月光灑進室內,在地面上投下一道淺影。
紀瓷的視線落在不遠處巨大的落地窗上,雨水拍打在窗戶上發出輕微的聲響。
心口處傳來似有若無的抽痛,紀瓷伸手按住自己的心臟,腦海里的聲音依然沒有散去。
短短那一句話,如同一道細繩纏繞住她,越來越緊。
空氣變得越來越稀薄,脖子處好像被一雙無形的手狠狠扼住,呼吸愈發困難,仿佛下一秒就會窒息而亡。
軀體化又復發了......
生理上的疼痛一陣高過一陣,紀瓷緊緊咬住自己的唇,力道太重,唇瓣上漸漸滲出血絲,恍惚間,她能聽到心臟跳動時發出的沉悶聲。
「咚咚」。
一下又一下。
明明她已經很久沒有復發軀體化了,卻在今天短短一日內,復發了兩次。
紀瓷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她自嘲地笑了笑。
她以為自己徹底康復了,原來一切終究是假象。
每當她以為自己又能像一個正常人的時候,身體上的疼痛就會深刻地告訴她:她並不健康,也不正常。
寂靜的夜顯得格外漫長,紀瓷細細數著每一秒的時間,祈禱時間能走得快點再快點,她再也不想承受軀體化的痛苦了。
終於,一切歸於平靜。
劫後餘生的感覺傳來。
紀瓷有了力氣打開房間的燈,一瞬間,燈光照亮了整個房間,她有些不適地閉了閉眼。
現在是凌晨三點多,經過剛才這一出,紀瓷早已沒有了睡意,她緩緩起身來到書桌前,打開最下層的抽屜。
裡面赫然擺放著一本日記本。
紙張的邊角微微泛黃。
紀瓷神色平靜地盯著本子看了幾秒後,她翻開日記本平攤在桌面上:
2017.09.09
在冰島旅遊的第一天,我發現了一家小酒館,名字我很喜歡:Rekast。
這是冰島語,翻譯過來叫做「不期而遇」。
我喜歡這個詞語。
在這裡,我遇到了靳舟望,很有緣分。
日記本再往後翻,是一張她和靳舟望當年在冰島看極光時拍下的照片。
這是一位老爺爺替他們倆抓拍的。
兩人坐在一望無垠的雪地上,淺綠色的流幕隨著銀河傾斜而下,紀瓷仰頭看著無限的天光,身旁的少年正含笑注視著她。
紀瓷移開視線望向窗外,外面依然在下著大雨,閃電劃破漆黑的夜空,瞬間將天際照得通明,又迅速隱沒在黑暗中,只留下一片短暫的蒼白。
紀瓷的思緒被回憶纏繞著,她許久未動。
房間內一片安靜,耳畔只剩下了雨聲,時間仿佛靜止了般。
又是一道雷聲響起,茫然間,周圍的一切才慢慢聚焦,紀瓷先是愣了幾秒,這才收起腦中亂七八糟的想法。
紀瓷垂下眼帘,再度將目光落在桌面的那張照片上,她勾唇一笑,將照片揉作一團,毫不留戀地丟進垃圾桶里。
照片摔進垃圾桶時發出「砰」的一聲,短促、迅速。
房間又歸為平靜。
紀瓷將日記本放回抽屜里。
上一次打開它是三年前,下一次打開是——
或許再也沒有以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