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以尋微欠欠兒地道:「我玩著玩著考個年級第二差不多了,不是很需要這些東西,同桌,我覺得你比我更需要。」
簡以尋說也不白給,讓初檸用她整理的各科錯題本來換。
一中的老師會定期檢查學生錯題本的整理情況,簡以尋懶得弄,但是架不住常被老師念叨,他嫌煩,乾脆和初檸以物換物。
初檸挺樂意的,剛好她的英語磁帶都挺晚了,開學前買的練習題也刷了三遍了,她覺得這樁買賣很划算。
就是,簡以尋臨了非得補一句,「我可沒別的意思,你別多想,咱兩不可能,撐死……能當個朋友。但也就是朋友,你千萬別多想。」
初檸現下對這些話已經徹底免疫了,心下無奈。
她該怎麼解釋她是真的不會多想呢。
因著簡以尋之前的「多管閒事」之舉,初檸已經單方面地將簡以尋當作她的朋友,甚至覺得欠了堆放挺多人情,還有點糾結該怎麼還。
友情從來都是雙向選擇,如果簡以尋也承認她是他的朋友,那也挺好的,但是對方有時候的發言總是會讓人捉摸不透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甚至今早,一連數日第一個來教室的簡以尋看見她從文具袋裡拿出顆糖時,冷不丁來了句:「你應該挺喜歡吃的吧?」
初檸點了點頭。
簡以尋又問:「你沒給別人?」
初檸搖了搖頭。
雖然到現在都不知道那個人是誰,但是初檸直覺對方是善意的,如果把對方的心意轉送出去,也挺不尊重對方的。
就當是樹洞交友,誰也不知道是誰,神秘的外紗下朦著層莫名的真誠,算是他們這個年紀的無畏摯誠。
簡以尋依稀帶著些滿意地「嗯」了聲。
面無表情地說了句「把東西收好」,隨即扭過頭端身坐好,好似對一切漠不關心。
初檸看著手裡「清倉大甩賣」的東西,想到簡以尋嚴肅的表情,又回憶起先前聽到趙燕玲她們在談論后街音像店生意火爆,別要開分店的事。
她忽地笑了下。
簡以尋這人吧,挺像小孩子的,有時候兇巴巴的,但其實不過是他拙劣的偽裝,有時候又很奇怪,前言不搭後語,奇奇怪怪,很小孩子的傲嬌和小心眼。
按下隨身聽的播放鍵,初檸的目光挪到課本上的單詞,餘光忽又瞥見窗外似乎開始飄起雨。
初檸無意識地看向簡以尋的座位,瞧見他的桌角放著一把雨傘。
簡以尋沒有帶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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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以尋到行政樓的時候,在門口看見了他母親的秘書。
對方見到氣喘吁吁跑過來時,眼中一閃而過驚訝,可很快,又掛上很禮貌的笑容。
「以尋你來了,鄭總還在和校長他們談事情,還有會,你稍微等一下,等會鄭總出來看見你,應該會很高興的。」
簡以尋急促的呼吸登時滯住,逐漸冷了下來。
行政樓的暖氣很足,十二月的寒風一點吹不進來,可簡以尋卻覺得自己每處血脈經絡都涼得像是浸了冰水。
只一個表情,只一句話。
簡以尋就能肯定一個事實——
他的母親看見他,絕不會高興。
第29章 limebitter「你來幹什麼……
行政樓的長廊空曠安靜,簡以尋能清晰地聽見自己的每一次呼吸,緩慢而沉重,如同窗外淅瀝的雨,陰沉沉的,潮濕又窒息。
簡以尋面前就是一扇玻璃窗,白日裡原本陰沉的天這會幹脆不作美地落起雨來,雨滴攀爬在透明玻璃上,水跡蜿蜒,恍若看不見盡頭的崎嶇山路。
熟悉的感覺仿佛再次撲面而來,簡以尋的喉嚨澀得厲害,黑眸越來越深幽難測。
他垂下眸,看著地面,插在兜里的手指攥住最里側的衣料,好似想要從中獲得某些力量。
他的臉上是掩飾不住的疲憊。
門內斷斷續續傳出談話聲,恭維又客套,每個人都在笑,每個人說話的語氣都很親切,卻又好像每個人都披上著一層面具。
秘書很安靜,從看到簡以尋出現的那一刻,他的緊張和尷尬就像是一根針,一寸一寸地扎進簡以尋的肌膚,滲入血液,取不出,死不了,偏又難受不已。
——「你媽媽估計是想結束了再來找你,給你個驚喜。」
驚喜嗎?
簡以尋主動來找他的母親,從來不是給對方驚喜。
那到底是什麼呢?
事實和答案昭然若示,可簡以尋硬生生止住了最後的猜想,似是不敢,又像是逃避。
慢刀子割肉,痛苦折磨,可到底尚未直戳要害,到底還不致死,到底還是期盼著,渴望著生,到底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