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蘇甜荔見田秀已經哄好了蘇又子,母女倆親親熱熱地手牽著手,馬上就要朝著飯桌走來時——
蘇甜荔飛快地將碗裡的最後一塊燒鴨挾起來,扔進了蘇德鈞碗裡。
蘇德鈞一愣。
這時,蘇又子和田秀重新在飯桌旁坐下來,才發現裝燒鴨的盤子裡已經空蕩蕩的?
蘇天才正將盤子裡的最後一點肉汁,準備倒進自己的飯碗裡,
他突然想起了什麼,趕緊把盤子往蘇甜荔面前推,肢體語言是:你要用肉汁拌飯嗎?
蘇甜荔把自己的碗端到了一邊:我不要!
蘇天才便又將盤子懟到了父親蘇德鈞面前。
蘇德鈞欣欣然將碗往前一伸,
就這樣,空盤子裡的燒鴨肉汁就被蘇德鈞和蘇天才給瓜分完了。
蘇又子委屈巴巴想哭,「媽……」
田秀的臉色陰沉得可怕。
她當了多年主婦,膝下孩子又多,早就已經習慣孩子們為了點兒針頭線腦的東西爭來爭去……
倒並不是為了蘇德鈞、蘇甜荔和蘇天才搶菜吃而生氣。
她生氣的是,他們仨怎麼這麼有默契?
要知道,如果他們仨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有了默契,那就證明著——她這個主婦,被排外了。
田秀將薄唇抿得緊緊的。
不過,她向來不是一個
衝動的人。
現在她發現了這樣的苗頭,但在還沒想好要怎麼處理之前,她決定按兵不動。
「老二,剛才老大問的,也是我想問的,」田秀問道,「……你想把調令賣掉,這也是條路子。可是,誰會來買呢?」
「能買得起的人,都是那些當官的、當幹部的。但他們的子女不一定是護士專業,買了這調令……能用嗎?」
蘇甜荔含笑答道:「當然能用啦!難道你還真以為,醫院裡的所有人不是醫生就是護士?」
「肯定不是啦!」
「醫院裡也有行政崗呀,會計、採購、總務、後勤、人事……在這些崗位上的人,可不一定是醫生或者護士啊。」
「一個當官、或者當幹部的人,他手裡有錢、他想為他的子女買一份調令,那不是正好嗎?」
「先給我五百塊錢,我把調令賣給他。他再去找王愛琴……要麼給王愛琴五百,王愛琴給他辦好轉崗手續,要麼他憑官威壓人,一分錢也不用出!」
「就算他兩頭給錢,一份鐵飯碗的工作也只要花一千塊錢……要知道,市人民醫院的護士崗,工資是四十塊錢起步,滿打滿算兩年就回來了!」
「很划算的!」蘇甜荔慫恿道。
說著,蘇甜荔還不動聲色地偷看了蘇又子一眼。
只見——
剛才還苦著臉、因為吃不上燒鴨而委屈得差點兒掉眼淚的蘇又子,這會兒已經低垂下頭,偷偷地笑了起來。
蘇甜荔也笑了。
田秀又問,「老二,你打算怎麼賣掉那份調令?」
蘇甜荔答道:「我下星期就要去上班了,所以打算這星期到處去轉轉……找一找我以前的老同學,托他們去打聽一下,總能找到買家的。」
然後蘇甜荔又一本正經地說道:「媽你再給我十塊錢,請同學吃吃冰棍還是要錢的。」
聽到蘇甜荔要錢,田秀的臉色又沉了下來。
蘇天才急道:「二姐,要是你手裡沒錢,就搬回來住吧!」
——蘇天才想得很簡單,既然二姐手裡沒錢,何必在外頭住?雖然二姐一直說,住在朋友家,但也不能一直這麼麻煩別人吧?何況住在別人家,還得吃別人的……
不如回來吃住。
畢竟是一家人嘛!
但,田秀聽到了蘇天才說的話以後,沉默片刻,拿出十塊錢遞給蘇甜荔,又反覆交代,「……錢要省著點花,出門歸出門,可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也不該天天泡在外頭。有空就回來做做家務,菜園子你也要好好打理一下……」
蘇甜荔倒是不以為意,一口應下。
畢竟,
有沒有空回家做家務、整理菜園子,
只要她一句「沒空」就能解決。
最重要的是,她能從田秀手裡掏出錢來,這就是她的能耐。
而蘇天才看著母親,一臉的失望。
在他看來,媽媽既不希望二姐回家,
同時還討厭他——否則,要怎麼解釋他一勸二姐回來,媽媽就給二姐錢、不讓她回來呢?
蘇天才難受地垂下了頭。
第二天一早,蘇甜荔先去了一趟醫院,看了看程愈的情況。
不得不說,
住院的程愈按時吃藥、料理他身上頭上的傷口;
又有負責踏實的護工阿姨一天六頓地餵他吃營養餐、給他擦身子,還按蘇甜荔的吩咐,每每拿過手帕當成眼罩,搭在程愈的眼睛上,這才就能強制性讓他睡覺了……
所以,程愈真的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恢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