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嶼聽得頻頻點頭,林裕和的買賣紅火,絕非僅靠著林嬪沈白卿。
她從沒種過地,壓根沒想到田地,她對這些一竅不通,問道:「如今田地多少錢一畝,要繳多少稅,與佃戶如何分呢?」
「田地的價錢常有變動,大周立國之處,不過五六百個大錢一畝,如今稍微肥沃的田地,一畝要八兩銀,中等的地在八兩一畝。明州府一帶都採用定額稅,一畝中等田地的定額租在一石五斗左右。東家拿到地租,需向朝廷繳納田賦,其他的支移,折變,加耗,腳錢等,約莫能落到兩成的收入。比如一畝田能產三百五十斤谷,地主能淨得七十斤。除此之外,佃農還要向東家交耗米,斛面,佃雞,菜蔬果子等。凡是從佃去的田地中所處產之物,東家皆有一份。有些寬厚的東家,只隨便拿些菜蔬果子吃,其餘都留給了佃戶。」
溫嶼瞭然,感慨地道:「佃農真是不易。田地的收成確實不高,但勝在穩定。要是不用交稅的士紳,買田地就是最好收益了。你說得對,我這點銀子經不起折騰,拿去買點地,其餘的拿來做本金。」
林裕和道:「府城周圍早就沒地了,你要買,只能去下面的縣裡。你可托給牙行,讓他們去給你尋。不過你要小心,別被牙人騙了去。要是你拿不定主意,到時候你來尋我,我可以給你出出主意。」
溫嶼忙道了謝,林裕和神色若有所思,問道:「買田地這般大的事,你不與荀郎君商量一下?」
「我先前與他提過此事,一時沒能有頭緒。」溫嶼睜眼說著瞎話,半點都不心虛。
這時楊六在外面扯著嗓子大喊:「溫東家,吃酒了!」
溫嶼揚聲應好,招呼林裕和一起出去。
「那個陳玉娘,怎地到你這裡來了?」林裕和問道。
聽他話里的意思,他應該也知道陳玉娘。溫嶼笑笑道:「我這裡缺繡技好的繡娘,是六公子介紹了她,我將她請到了繡坊。怎地,你擔心他克你?」
「世人說我克父克母,註定孤寡無依。要克的話,她不一定能克過我。」林裕和微笑道。
溫嶼頓了下,馬上誠懇道歉:「對不住,是我小人之心了。」
「沒事,我只是說笑罷了,你不用放在心上。」林裕和溫聲道。
天色已昏沉,桂花樹下掛著羊角燈籠,燈光氤氳,照得樹葉濃綠如水。
天井下擺著桌椅,桌上堆滿了各式吃食,肉菜點心甜鹹五花八門。旁邊的矮几上擺滿了酒罈,玳瑁與林裕和的小廝坐在一旁煮茶。
「快來快來,你這個東主跑到一旁去說話,讓我這個貴客出面招呼。」楊六笑著抱怨,歪頭打量著桌子,道:「這也無法分主次,大家隨意坐如何?」
「行,一切都聽你這個貴客的安排。」溫嶼笑吟吟道,在離最近的位置坐下,拉著陳玉娘道:「玉娘,你坐這裡。」
陳玉娘忙擺手,「我就不坐了,撿些回屋去吃就好。」
溫嶼見她急得臉都紅了,估計她想到了以前陪吃酒的日子,沒再為難她,讓她挑了喜歡吃的菜回廂房。
荀舫默默坐在了溫嶼身邊,其餘三面,林裕和楊六阿山各自坐下。小廝提著酒壺上來,楊六道:「有果酒葡萄酒玉梨春善釀,你們各自選喜歡的吃。」
荀舫選了玉梨春。阿山不擅長吃酒,怕吃醉,要了最清淡的果酒。
「我都嘗嘗。」溫嶼讓小廝將四種酒各自倒了小半盞,楊六見狀,哈哈大笑道:「娘子果然好爽,我也跟你一樣,每種都吃。」
林裕和吃善釀,大家酒盅斟滿之後,溫嶼舉杯,道:「得你們諸多關照,感激之情,難以言表。借著六公子置辦的酒宴,大家吃得盡興,喝得盡興!」說罷,揚首將杯中的果酒一飲而盡。
「好酒量!」揚六先一陣亂夸,緊跟著喝完了杯中酒。
荀舫先小抿了口,嘗過滋味之後,才喝了大半杯。林裕和與阿山默不作聲將酒全部吃完,小廝又提壺上前斟滿。
「吃菜吃菜,別空著肚子喝,容易醉。」溫嶼拿起筷子,夾了面前離得最近的白切羊。
上次荀舫買回來的白切羊,腥膻得讓人頭暈。楊六買來的白切羊,半點不見腥膻,吃進口還有回甜,估計價錢也不菲。
「這是湖羊,張羊兒的店每天只賣兩頭羊,我好不容易搶了些。」楊六見溫嶼連著吃了兩片,得意地表功。
「六公子有心了,來,這杯先敬你這個真正東主。」
果酒甜,溫嶼端起了黃酒善釀,與楊六吃了一杯。善釀也甜,接下來溫嶼感謝林裕和,換了玉梨春。
「玉梨春烈,你少吃些。」荀舫不緊不慢說道。
林裕和忙道:「娘子隨意抿一口就好。」他說完,將杯中酒吃了下去。
玉梨春確實要烈一些,溫嶼沒有逞強,只吃了半盞。剩下的半盞,她拿來敬了阿山。
酒過三巡,楊六開始活躍起來,道:「這般吃沒意思,咱們來行酒令。」
溫嶼道好啊,「如何行酒令?」
楊六瞥著溫嶼,嫌棄地說了規矩:「簡單得很,只要會算術就行,你最會算帳,肯定一聽就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