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嶼不怕被罵,她擔心會影響到繡坊的買賣。
阿山並非愛搬弄是非之人,他這般說,定是已有人在背後嚼舌根。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溫嶼摸著憋下去的荷包,心頭直滴血。她低頭抹著乾乾的眼角,哀傷地道:「我不知荀老東家已去世,否則,怎能不上門去拜祭。」
阿山寬慰了兩句,便沒再多說。東西放好後,與吳伯一道離去。
荀舫在灶房生火煮粥,溫嶼也走進去,在小杌子上坐下,道:「你阿爹去世了,明早我們去買些香燭紙錢,前去磕個頭。」
「不去!」荀舫一口回絕了。
溫嶼本來在心疼香燭紙錢的錢,她頓時詫異道:「你阿爹將你養大,最寵愛心疼你,去世後,你連頭都不去磕一個?」
荀舫低垂著眼皮,冷冰冰道:「不去就不去。溫嶼,你親手寫的和離書,已是我的故妻,我的事,你少管!」
溫嶼聽到他口口聲聲稱她為故妻,態度蠻橫,頓時懊惱不已。
她也不想管,更不想出錢,要不是為了繡坊,她管他去死!
「阿山吳伯好心幫忙修好壞掉的椅凳繡繃架子,還幫著送回繡坊。你居然就站在那裡看著,端著少爺的架勢,連手都不搭一把!荀少爺,你以為我想管你,只你實在是太不像樣,敗壞的,可是我巧繡坊名聲!
溫嶼對著荀舫沉下的臭臉,半步不讓,強硬地道:「去不去,由不得你,一切得我說了算!」
第19章
兩人不歡而散。
翌日溫嶼天不亮起身,梳洗之後來到西屋外,揚聲道:「我去買香燭紙錢,你快些起床!」
西屋內傳來翻身的動靜,溫嶼便沒再搭理他,去杏花巷的壽材鋪買香燭紙錢。
壽材鋪東家睡眼惺忪蹲在門外擦牙,嘴裡含著青鹽,含糊著問了句:「可要紙車紙宅?」
溫嶼看著壽材鋪擺放著紙紮的宅邸,馬車,僕從,元寶。她不禁頓了下,打探著白事的賻儀規矩。
東家起身回鋪子,奇怪地打量溫嶼,心道果真年輕婦人,連紅白大事賻儀都稀里糊塗,一疊聲解釋道:「三牲果子酒水糧食布帛錢帛,貴人贈千金,平民看遠近親疏,斷離成單忌雙。」
喜事成雙,白事斷離為單,後世也是這般規矩。三牲指豬雞魚,布帛錢帛酒水糧食。僅一輛紙車要三百大錢起,無論何種,溫嶼都買不起。
溫嶼思索片刻,乾脆連香燭紙錢也沒買。回到巧繡坊,黃氏秦氏落後一步也到了。
幾人來到繡房,溫嶼拿來花樣,黃氏眼睛霎時亮了,愛不釋手來回翻看:「真是新奇,繡在扇面上定會好看!」
秦氏跟著誇讚:「我竟然從未見過,這畫只看上去就舒坦。」
溫嶼笑道:「你們懂行,若覺著不錯,我們的這筆買賣,定能賺大錢!」
聽到自己的買賣賺大錢,黃氏秦氏樂不可支,坐下開始分繡線。
溫嶼道:「兩面花樣與布已分好,恐弄亂了,繡好兩面之後再另外拿取。你們記住自己的繡品,賣高賣低,皆看你們的手藝。」
繡多繡少,繡好繡壞,各憑本事賺錢,如此計算最公道,兩人都一口答應了。
溫嶼將荀大福去世的事說了,「無論荀家如何看,我們總得前去拜祭,你們先自己忙。」
兩人對視一眼,黃氏下意識朝正屋看去,小聲道:「東家,人死為大,荀家無論如何,你千萬忍住,莫要在靈前吵鬧。」
秦氏關心道:「黃姐姐說得是,荀郎君這件事,好些明眼人都清楚,荀家是搶占家財,故意污衊。東家要是吵鬧起來,就不占理了。」
「嗯,我曉得了。」溫嶼點點頭,對她們道:「我先去了,若我到傍晚還未歸來,你們去找阿山東家,請他幫我先看著些。」
「去吧,有我們在呢。」黃氏秦氏忙道。
荀舫未見動靜,溫嶼克制住情緒,來到西屋,她抬手敲了敲門,道:「我數到三,若你不起來,我就進來了。」
「滾!」屋內荀舫悶聲悶氣回應她。
「三!」溫嶼直接跳過一二,推門進屋。
荀舫背朝外躺在床上,溫嶼上前去掀被褥,他抓住被褥不放,側過頭陰惻惻看著她:「你找死!」
溫嶼手上用力,道:「你必須起來,必須跟我去。我何處對不住你,你阿爹有甚對不住你的地方,讓你磕個頭,莫非還辱沒了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