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舫拿眼角斜乜過來,溫嶼只當沒看見,擦乾淨手,和顏悅色道:「你隨我來。」
溫嶼走進堂屋,荀舫跟著進來了。她拿出筆墨紙硯,在案桌上擺好,再拿了裁剪好的扇面,小心翼翼放在一邊。
荀舫大馬金刀坐在椅子裡,端瞧著溫嶼的動作,似笑非笑道:「你要讓我畫花樣,寫字樣。花樣不能隨便畫,字也不能隨便寫,要將陳布的霉點印記蓋住,充當新布。」
既然被他看出來,溫嶼也就不隱瞞了,點頭道是,「既然你已經明白,我便不多說了,快些開始吧。等賣掉扇面,我天天請你吃餛飩。」
「滾!」荀舫乾脆利落地回了一個字。
他笑了起來,嘲諷道:「溫東家,我先前提醒過你別太囂張,總有一天會落到我的手上。嘖嘖,這不就來了,報應啊!」
第17章
溫嶼早就預料到荀舫會拒絕,半點不見焦急,淡定地道:「你是的我夥計,這是你該做的差使。你不做,繡坊開不下去,誰給你吃,誰給你穿,誰給你住處?」
荀舫不說話,慵懶地坐在椅子裡,雙腿交疊,手搭在身前,露出譏諷的笑容。
溫嶼迎著他的視線,她也笑了:「你若覺著我苛刻,盡可以出去找份活計做,試試看可有東家會用你。荀少爺,你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要好吃好喝伺候,幹活挑三揀四,對東家出言不遜,不可一世。加上你荀少爺在明州的名聲,我如何都想不通,誰會用一個活祖宗?荀少爺,你自詡聰明,你可能指點我一二,憑什麼,憑什麼呢?荀少爺,你是覺著我好欺負,故而處處為難我,欺負我,賴定我了嗎?」
荀舫還是一動不動坐著,只是笑容逐漸轉淡,冷冰冰道:「溫嶼,你故意將我說得一文不值,認為我出去之後,只能流落街頭行乞,只有你好心,收留我,給我吃給我穿。呵呵,真是
玩得好一手規訓,就是訓狗,也得要先給跟骨頭。」
他腿緩緩抬起,抖了抖新衫,新鞋:「我能否養活自己,無需你操心。我的衣衫鞋襪,是我自己賺來的錢添置,你從我這裡偷去的錢,你故意不提,還忽略了荀氏找上門,是我替你趕走了他們。若無我在,你連桶水都提不起,留著我,因著你一個獨身婦人,守不住這間鋪子。溫嶼,你也自詡聰慧,你可能指點我一二,憑什麼,憑什麼呢?溫大東家,你是以為我好欺負,故而對我頤氣指使,呼來喝去嗎?」
一時間,兩人都沒做聲,迎著對方的眼神,互不退讓。
狗東西,軟硬不吃!
溫嶼淡淡道:「說吧,你想要什麼條件。」
荀舫雙手搭在椅子扶手上,輕描淡寫道:「我要五成的利。」
呔!
真敢獅子大開口!
繡娘分走四成利,他分走五成,她只剩一成的利!
「我會畫畫,寫字。你覺著,我辛辛苦苦,擔著風險最後只拿一成的利,我是瘋了不成?」
荀舫油鹽不進,神了個懶腰,打著呵欠道:「隨你,你是瘋是傻,與我有何干係?」
溫嶼也乾脆,她不再與他廢話,竹紙貴,她拿了草紙來打草稿。
草紙粗糙,無論用細木炭或者兔毫細筆,勉強能寫字,畫畫比較難。很是不好掌控力道,輕了畫不出來,重了紙被戳得稀爛。
溫嶼不急不躁,試了幾遍之後,終於畫出一張完整的梅花圖。她將畫與扇面放在一起比對,再酌情修改細節。
草紙上無法直接修改,溫嶼細心做好記號,在竹紙上畫出成品。
一直在旁邊看戲的荀舫,只看了一眼溫嶼的話,不留情面笑著道:「哈哈哈,我若是梅花,如此毫無靈氣,定會羞愧得此生不再開花。」
「滾!」溫嶼頭也不抬地罵道:「有本事你畫一張能活過來的梅花圖,讓我見識一下!」
荀舫傲然道:「雖然你是激將,但我還是畫給你看,讓你好生長長見識!」
溫嶼放下筆,起身讓開,做出請的姿勢。荀舫不客氣地坐下來,他也不先打草稿,拿起兔毛筆的時候,鄙夷道:「這也算筆?」
「真有本事之人,用手指頭也能畫出傳世名作。」溫嶼道。
荀舫拿眼角斜乜了眼溫嶼,冷哼了聲。只見他右手執筆,左手壓住紙的一角,筆下疾走如游,梅枝,梅花漸漸躍然紙上。
「服不服?」荀舫放下筆,將兩張梅花圖放在一起,揚眉挑釁地看著溫嶼。
溫嶼的畫,更多考慮到如何蓋住霉點印記,忽略了整體的美觀,確實不如荀舫的靈動。
現在溫嶼無心計較荀舫的態度,她又面臨著新的開**便是顏料。
荀舫也在旁邊幸災樂禍地笑:「你打算繡一團黑乎乎的梅花,還是讓繡娘照著想像,將花換成紅色,綠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