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夥計言語間雖客氣,溫嶼還是聽出了他的怠慢。先敬羅衣後敬人,溫嶼對此一慣不放在心上,打量著鋪子,道:「我先自己看看。」

夥計便走開了,回頭還不時盯著她。溫嶼神色坦然,在鋪子裡轉悠。布莊主要以賣布為主,在鋪子東面劈出一角,擺著繡線。

正中櫃檯上堆著五顏六色,價錢不一布匹,有絲綢,綾,羅,絹,錦,緞,還有與緙絲一樣貴重的帛。

棉麻的布匹,則放在櫃檯上旁邊的矮案上,顏色比貴重布匹要少,多是黑,本白,灰,靛藍等幾種尋常百姓所穿的顏色。

溫嶼不管夥計如何不耐煩,鄙夷,一一詢問價錢。最後,她問道:「可有陳布?」

夥計掀起眼皮瞄了溫嶼一眼,道:「陳布有,綾羅綢緞棉麻布,你要哪一種?」

羅布有小孔,絲綢比不上細絹細密,錦緞太厚重,帛實在太貴,最適合做摺扇扇面的還是細絹。

溫嶼道:「細絹便可。」

夥計說稍等,去抱了兩匹陳舊發霉的細絹出來。溫嶼拆開仔細看過,除去泛黃,上面也長著點點霉斑,情況大致與黃福布莊的相近。她問道:「這布如何賣?」

「一兩銀。」夥計隨口答道。

布匹經由不同織娘的手織出來,織娘手藝有高低,織出的布皆不同。這兩匹布只看織出的紋路,要比從黃福處買來的細絹細密均勻。

一兩銀子一匹,還是貴了些。溫嶼問道:「八百個大錢可行?」

夥計一口回絕了,道:「這是東家定的價錢,一個大錢都不能少。」

溫嶼心中有了數,從黃福處買的兩匹布,沒有買貴。只要成本沒有虛高,離生意的成功就近了一小步。

就算溫嶼信口開河,藉以後互相合作多拿布來壓價,端夥計都不會信她。何況是一直冷眼看著,並未上來招呼她的掌柜。

溫嶼怕摺扇太多賣不出去,她也就沒再多買布,轉而問繡線價錢。

到底是大店,夥計拉著臉,還是回答了溫嶼。裕和的繡線顏色多,棉麻絲的繡線,價錢不比杏花巷繡線鋪的便宜,金線銀線價錢如先前杏花巷夥計所言相同。

溫嶼心中已大致有數,如果買得多,價錢肯定會便宜。杏花巷繡線鋪這種常年往來的老主顧,就是賺些批發與零售之間的差價。

買何種顏色的繡線,先要定下花色。溫嶼先沒買,離開裕和布莊,在吉慶街附近的街巷又逛了許久。直到太陽西斜,再花三個大錢賃了輛驢車,前去黃氏家。

黃氏家在桂花巷,離翠柳巷不遠,隔著三四條小巷。宅邸鋪子都比不上翠柳巷,破舊雜亂。

桂花巷的巷子口長著一顆三人懷抱大小的桂花樹,幾個稚童在桂花樹下玩耍。看到驢車停下,稚童們一齊好奇看來。

溫嶼下車上前,笑著問道:「勞煩打聽一下,黃繡娘家可是住在這裡?」

流著清鼻涕,頭上扎著沖天辮的小童,推了身邊一樣流著鼻涕,頭頂著兩隻小揪揪的小童:「牛牛,找你阿娘的。」

牛牛答道:「阿娘不在家,外太婆生了病,阿娘去伺候外太婆了。」

溫嶼打量著巷子,有漢子從巷子第三家門前探出頭,警惕地看過來:「牛牛,快回來。」

牛牛應了聲,撒開腳丫子跑了過去。溫嶼估計漢子是黃氏的丈夫羅慶。她走過去,羅慶認出了她,道:「原來是溫東家。」

羅慶人瘦弱,臉色蠟黃,說話時喉嚨帶著呼哧聲,溫嶼估計是哮喘。

溫嶼前世與醫院打交道多,對哮喘也有一定的了解。哮喘病人不能幹重活,冷不得熱不得,飲食上諸多忌口,人稱富貴病。

家中有病人在,怪不得黃氏雖然能賺錢,仍然住在破舊的桂花巷,日子過得緊巴巴。

溫嶼不經意打量著,羅慶穿著泛白布衫,漿洗得乾乾淨淨。大門裡面收拾得整齊,院中種著菜,一個七八歲左右的小姑娘在拔冬葵。

估計黃氏不在,羅慶也沒請溫嶼進去的意思,問道:「牛牛阿娘不在家,不知溫東家可有事?」

溫嶼道:「我來找黃娘子,商量繡坊上工的事。羅大哥,等黃娘子回來以後,你與她說一聲,讓她儘快來找我。」

羅慶答應了,「她回來後,我就讓她來找溫東家。」

林氏她們幾人家也住在附近,天色已經黃昏,周圍混亂,溫嶼不敢多留。打算白日再來找她們,忙告辭回翠柳巷。

正是歸家時辰,路上行人多。溫嶼穿著與他們差不多的舊衣,埋頭與做工歸家的婦人一樣,匆匆朝前走著。

一路無事回到翠柳巷,溫嶼看到熟悉的角門,長舒口氣,正準備上前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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