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了之前在國外時的一次經歷。
讀研期間,她認識了一個叫洛拉的法國女生,她算得上是她在國外最好的朋友。洛拉和她不一樣,是一個很隨性的女生,這種隨性表現在,她可以凌晨三點突然間一時興起,就把人從床上薅起來,通宵開車跑到別的市去玩。
顧蜻游就是那個凌晨三點鐘被她從床上薅起來的冤大頭。
那天晚上也是不湊巧,她們剛下高速不久,就迷了路,然後又非常不巧地,遇上了當地黑。幫拼火。
結果就是,她們兩個瑟瑟發抖抱成一團地躲在車裡,熬到太陽出來,那些人都散去了,才敢重新上路。
雖然曾經聽說過國外槍枝濫用的問題,但那是她第一次親眼目睹這種場景,那一次突發奇想的旅行回去後不久,她在很長一段時間裡,聽到類似於槍響的聲音,都會下意識地心悸。
大概是受那則新聞的影響,當天晚上,顧蜻游又重新做了一次這個噩夢,睡到凌晨四點,模模糊糊地聽見手機在震動。
她迷迷糊糊地拿過手機,摁下接
聽鍵,說話的聲音還帶著濃重的睡腔:「餵?」
話筒中傳來阿夏焦灼的哭腔:「師姐,周老師真的出事了……」
顧蜻游瞬間清醒。
*
濃雲在天際翻滾,像是吸飽了墨水的海綿,烏壓壓的一片,大雨似乎隨時都會落下。
屋內,許多人共聚一堂,安安靜靜地聽著主持人的致辭。
顧蜻游抬眼望去,來的人很多,裡面有幾張熟面孔,是已經畢業了特意從外地趕回來的本科同學,還有些是往屆的研究生和博士生師兄師姐,但無一例外,都穿著深色的衣服,環顧一周,黑壓壓的一片,與周圍白色的裝飾形成鮮明的對比,以致於簇擁在周老師照片下的那零星幾朵黃色菊花,都顯得無比刺眼。
顧蜻游垂下眸子,心裡空洞洞一片,眼眶乾澀到近乎酸痛。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收到了這個噩耗之後,許多人都還沒回過神來,追悼會上,大部分人都是安靜地木著一張臉,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情緒。
直到主持人說到「環靈一周,做最後的告別」,有人控制不住情緒,發出了幾聲嗚咽,這才像是打開了閘門,情緒洶湧而出。
周圍哭成一片。
其中哭得最撕心裂肺的,是師母。周老師夫婦沒有孩子,兩人作伴走過大半生,突然間少了一個人,實在是一個天崩地裂的打擊。
師姐聞佳主動走過去,扶住幾乎癱軟在地上的師母,無聲流淚。
顧蜻游卻哭不出來,心裡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又悶又疼。
她這短短的二十幾年的人生經歷,似乎真的是在不斷失去各種對她好的人。
人們都說學術圈的師生關係更像是老闆和員工的關係,可這麼多年來,如果不是周老師一直給她資源,為她爭取機會,她也不可能接觸到現在所擁有的一切。
無論別人怎麼說,可對於她而言,周老師的確是引路明燈般的存在。
都說離別才是人生的常態,但很顯然,她還沒學會接受和習慣這種「常態」。
儀式結束之後,顧蜻游和幾個同門一起,陪著師母站在門口送來參加儀式的人離開。
大雨終於傾盆而下,送走最後一位客人,幾人回到了休息室避雨,大家都不約而同地沉默著。
顧蜻游漫無目的地翻著手機,看到日曆里,今天的日期是被標紅的,備註里寫著「謝師宴」三個字。
她下意識抬頭,目光一一掠過旁邊的人,發現不多不少,留下來避雨的正好是原本要參加謝師宴的同門,頓時一種悲涼的荒謬感湧上心頭。
空氣中帶著殯儀館裡特有的煙火味,或許是下雨的緣故,室內變得又潮又悶,顧蜻游有些喘不過氣來,起身悄無聲息地離開了休息室。
她重新走到了入口處,木然地看著外面滂沱的大雨,白茫茫的一片,前路也變得模糊不清。
也是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視線內。
溫勝寒穿著一件黑色襯衣,一手抱著一束白菊,另一隻手撐著一柄黑傘,踩著一地水花,穿過雨幕,緩緩走上台階。
風很大,黑色西裝褲被吹得貼在他的小腿上,他來到她跟前,收起傘的時候,顧蜻游清晰地看到了他劉海上低落的雨水,順著挺直的鼻樑往下滑,落入形狀好看的唇間。
這是顧蜻游第一次見他穿黑色的襯衣,襯得他的皮膚越發地白亮,強烈的色差給人一種強烈的視覺衝擊,更大限度地放大了他容貌的美感和身上冷寂的氣質。
溫勝寒將手中的花束遞給她,顧蜻游怔了兩秒,伸手接過。
無框眼鏡上也沾了雨水,看得不夠清楚,溫勝寒便順勢摘了下來,對上他的眼神,顧蜻游看到了那雙深棕色的眸子中涌動的擔憂和悲傷。=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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