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前段時間遇到的事情大概說了一下,隱去了兩人是父女關係這一段,只是說自己的錢被搶了,然後一起住的朋友也受到了騷擾。
或許是看到她一個瘦瘦弱弱的女生自己來報案,聽見她被推到了地上,接待的警察表情也變得有些凝重,詢問她有沒有受傷。
顧蜻游如實說了,受傷了,但不嚴重。
或許是考慮到附近的老小區多,住的大多數都是老人孩子,派出所派了兩個民警陪她去附近的地方調監控。
幸運的是,小區門前就有監控,經過詢問,門口的保安也說,最近陸續有其他業主反映,被一個男人攔著要錢,如果不給,就搶。
「我親眼沒看到過他直接搶錢,但是他每到晚上就蹲守在這裡倒是真的……我也趕過他好多次,但是每一次他一趁我不注意,就跑回來……」
民警調了監控,找到昨晚的錄像,問顧蜻游是不是這個人。
顧蜻游看了一眼,眉眼耷拉,淺淺地嗯了一聲。
另一個民警湊上前,一時口快說了一句:「這人不是剛放出來嗎……戒毒所那邊。」
顧蜻游整個人猛地一怔。
那個民警估計也很快意識到了不對,住了口。
確認了身份,兩個民警便回去了,臨走前再三囑咐她注意安全,有事及時找警察,過幾天他們有了結果,會反饋給她的。
顧蜻游低聲說了一句好,整個人的情緒有些失落。
她一個人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卻沒有立刻回去的欲望。
她抓著肩膀上單肩包的袋子,漫無目的地走著,現在還是春節假期,老城區開門做生意的店委實不多。
走了好一會,才看到一家早餐店,顧蜻游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坐下,叫了一碗雞蛋陽春麵。
店裡客人少,沒一會兒,面很快就送上來了,熱騰騰的水汽迎面撲來,帶著雞蛋和蔥花的鮮香。
不知道是不是被水汽迷了眼,顧蜻游只覺得眼眶有一種緊繃著的乾澀感,她眨了一下眼,下一刻,一滴淚水砸在了手背上,她有些慌亂地抬手一擦,生怕被人發現一般。
心臟就像一團海綿,吸足了水,沉甸甸地掛著,墜得她難受。
不一會兒,手機響了,她木然地接起,卻在聽到對方聲音的那一刻,鼻子再次驟然一酸:「溫先生……」
*
溫勝寒驅車趕到時,看到的便是這麼一副景象:
女孩兒可憐兮兮地抱膝坐在台階上,頭埋在膝蓋里,寒風瑟瑟中,她的身形顯得分外單薄。
他鎖好車門,快步走到她跟前,緩緩蹲下,手放在她肩膀上搖了一搖,輕聲喚她:「蜻游?」
顧蜻游自膝蓋上抬起頭來,眼尾通紅,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說話的聲音半啞,帶著濃重的委屈:「溫先生……」
溫勝寒的心不自覺地一揪,伸手擦去她臉上的淚痕,說話的語氣比以往還要輕上五分:「怎麼了?遇到什麼事了?」
顧蜻游不語,睜著一雙通紅的眼睛看他,聽見他的話,水霧立刻上涌,瞬間就彌散開來,沒一會兒,眼淚簌簌地往下撲,一滴又一滴地砸在他手背上,連帶著他的心也被一燙。
溫勝寒的呼吸一滯,像是一種下意識的反應,之前所有的克制、顧忌都被他拋到了腦後,他伸手把眼前的人一拉,往懷裡摁去。
顧蜻游像是終於找到了情緒發泄的出口,手裡抓著他胸前的毛衣,再也壓抑不住喉嚨的哽咽,哭出了聲。
溫勝寒一手輕輕給她拍背順氣,心裡五味雜陳。
她哭得很厲害,壓著嗓子抽泣,隔著一層衣服,他都感受到了胸前衣服的濕意,哭到最後,她已經控制不住地發抖。
在他的眼中,顧蜻游雖然看起來挺柔弱的,但是實際上是個堅韌的女孩,上一次見她哭得那麼厲害,已經是幾年前的事。
就是他把她從街邊撿回來的那個雨夜。
那一天,她得知自己奶奶得了嚴重的老年痴呆,又被房東趕了出來。
溫勝寒沒有急著追問,安靜地讓她把情緒先發泄出來。
等她肩膀抽動的幅度變小了一點,感受到她的情緒逐漸平穩,溫勝寒才低聲溫柔地去問:「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告訴我。」
顧蜻游沉默了幾秒,懷裡只傳來輕輕吸鼻子的聲音。
溫勝寒放開她,看著女孩子憋得通紅的臉,清冷的眉梢染上無奈。
他拉了她一下,耐心地道:「回車上說?」
女孩兒輕輕點了一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