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暮色四合,天漸漸暗沉下來,這種情況的確也不再適合繼續前進。
眾人在原地休憩,還有餘力的同學往外走尋找落腳的地方,不一會兒,就有人回來了。
「我剛剛看了一下,往東走有一片很大的空地,視野開闊,挺適合紮營和拍流星雨。但是……」回來的同學撓了一下頭:「那邊有一棟大房子,看起來是私人產業。」
「那邊有人嗎?」
「有。」
「那咱走,」社長當機立斷:「去問問能不能借空地住一晚上。」
*
別墅小院的草坪前,矗立著一座小花亭。
種的是三角梅,深冬時節,只有帶著荊棘的藤蔓光禿禿地纏繞在柱子上。
亭內,坐著兩人。
陸長津夾著煙,裊裊青霧從他指間升起,很快又被山間的風吹散。
原本安靜的環境出現了一片小小的喧囂,他眯了眯眼,視野中出現了一群人。
一身運動裝,每個都背著行囊,好奇的眼神亂飛,臉上帶著「未經世事」的懵懂,很明顯——是一群學生。
陸長津看著那群熙熙攘攘的學生,好看的桃花眼微微上挑,轉過頭對旁邊的人說道:「沒想到都逃到這邊來了,還有人來打擾。」
溫勝寒沒有說話。
他一時分不清,到底是丟下一堆工作被陸長津拖到這深山老林來叨叨「感情問題」更煩人,還是被人打擾更煩人。
那群學生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商量什麼,沒一會兒,就有兩個學生朝他們走來。
他隨意往那邊掃了一眼,神色微頓。
幾乎不用刻意去尋找,一眼就叫人看到了人群中的女孩兒。
同樣是普通的衝鋒衣運動服,她卻耀眼得讓人想忽視都難。
不得不說大學改變人的速度是飛快的,對比幾個月前,女孩兒的身上多了幾分沉著,她側著臉和旁人說笑時,眸子中不經意地流露出幾分自信的光芒。
日復一日的忙碌總叫人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直到今天,溫勝寒這才有所知覺,原來已經過去幾個月了。
他不禁有些恍然。
「您好,不好意思打擾一下,我們是南城大學登山社的學生。」說話聲拉回了溫勝寒的思緒,他把目光移到眼前說話的男生身上。
男生摸了摸鼻尖,在那道帶著審視意味的目光下,硬著頭皮說道:「因為天色已經晚了,我們沒找到好的落腳點,請問可以把外面的空地借給我們用一個晚上嗎?我們保證不會弄髒!」
陸長津摸了摸下巴:「你們這是要露營嗎?」
「是的,因為聽說今天晚上能看到流星雨。」
陸長津笑了:「巧了不是,我們也是來看流星雨的。」
說著他朝溫勝寒挑了挑眉:「溫總,您咋說?」
溫勝寒收回目光,伸手拿起桌面上的杯子喝了一口,語氣平靜無波:「你的房子,問我做什麼。」
*
趙景洲一直在關注那邊的情況,他踮了踮腳,等看清其中一人的臉,他有些愕然,低頭去問旁邊的顧蜻游:「蜻游,那不是你的親戚嗎?」
猝不及防,顧蜻游臉上的笑容還沒來得及收回,就僵在了臉上。
她聞言緩緩抬起頭朝那邊看去,呼吸不自覺地放輕。
像是電影裡的慢鏡頭,周圍的環境漸漸暗了下去,視覺聚焦在花亭中那個男人身上。
一身黑大衣,風衣的裁式,內搭一件菸灰色的毛衣,襯得膚色如雪般白,五官挺立深邃,叫人霎間想起山間濯濯月光。
像是有所感應,就在她看著發愣的時候,溫勝寒緩緩抬眼看了過來。
目光交接的瞬間,顧蜻游的心尖一凜,垂在褲子一側的手指下意識地蜷了蜷。
疾風穿過林間,枝葉紛飛,耳邊是陣陣枝葉滔聲。
不是沒有想過再次見面時什麼場景,曾經心裡憋著氣的時候,顧蜻游不是沒有幼稚地想過,要如何讓他驚艷,好叫他「後悔」。
又或者,一定要爭氣,好能向對方證明,不需要你,我也能過得很好。
可最終千迴百轉的思緒散去,心間只剩下一份寧靜。
他就像一捧清泉,頃刻能讓那些沸騰的、焦灼的情緒冷卻。
趙景洲問:「你不去打招呼嗎?」
顧蜻游沒有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