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翊再度折返,得了這麼句吩咐,又見南榮宸親自扶一個毛頭小子侍從起身, 心中一陣羨慕嫉妒,「是,王上。」
他打發小侍從出去,接過柳元泰的話說起正事,「當日王上昏迷不醒,臣便擅作主張,借疏勒王帳那晚之事替王上造勢。」
「臣知道數日之前神跡降臨,是天子有冤,他聲音一頓,他不知南榮宸離京的具體緣由,但他也已經反應過來,南榮宸不會敗逃,方才那番話多半是試探。
他不能讓南榮宸對他再多疑心,「王上親自來邊境斬殺赫連昌,其後緣由臣不敢妄斷,但機不可失,臣並未封鎖消息。」
「臣以為,可藉此事再得民心,於王上有益。」
柳元泰抿唇聽完殿中幾人的話,瞥了眼赫連翊,拱手接上,「光是不封鎖消息有何用?臨越百姓也該知道。王上放心,臣今日已經派人去做,明日之前連上京百姓都會知道此事。」
「臣先替百姓請王上儘快回朝理政。」
南榮宸一一掃過他二人的忠心模樣,簡直想鼓掌表示佩服,配合得如此完美。
消息傳到上京的真實目的恐怕是:上京那幫王公皇親,尤其是主角團,都將徹底知道他沒死,還會知道他在疏勒。
是他錯怪系統的劇情,這劇情倒真合理。
他唇角勾出笑意,「是麼?襄王攝政,孤很放心,不急著回京。」
「再者說,柳將軍覺得孤因何離京?百姓該怪孤不理朝事才對。」
這明顯是試探,柳元泰慶幸自己人在邊疆也時刻留意京中動向,更是著重跟著文侯在四方館中的策論學了很多說話的技巧。
他拱手答得自信,「王上剛登基一年,先帝在時積弊甚多,若不設法先穩朝局,正如蓋房子根基不穩,遲早會危及臨越國勢。」
「百姓自是會懂王上的苦心。」
南榮宸已經站回沙盤前,柳元泰這話著實中聽,他只當信了,轉而又問,「柳將軍有空來此,可是月氏已經歸降?」
柳元泰再度拱手,「王上英明,疏勒大亂三日,月氏少了一支助力。有王上在,赫連翊自然也不敢支援月氏,如此天時地利人和,景元軍乘勝打到月氏王廷,月氏王已然歸降。」
大軍開拔之日,西夏眼線好巧不巧出現在久寧門,他當時就知道跟赫連翊脫不了干係。
他手握景元軍,是要明哲保身,免得落得跟陸軍同樣的下場。
可不代表他能容得下與西夏勾結的赫連翊。
所以他賭了一把,嚴密監視,不讓赫連翊與月氏作戰,免得赫連翊與月氏暗中勾結。
王上下旨重審陸氏之案的消息傳來,他決定縱容赫連翊回疏勒奪權。
他早就看不下去赫連昌的囂張派頭,在鄴城之外屢生事端,周衍知卻塞了一堆理由不允他插手。
赫連翊拿下疏勒之後,若有二心,鄴城守衛和留守的景元軍會誅殺赫連翊與疏勒殘兵。
疏勒內部互咬完,臨越剛好能當黃雀。
他自有一番說辭應付周衍知。
幸好他賭對了。
王上准許陸攬洲長留上京,還下旨重審陸氏舊案,誅殺太后。
甚至,他從陸攬洲親筆寫的信中得知,當年太子非但不曾利用陸家之事向先帝表忠心,還曾替陸家求情謀後路。
王上…很有可能不像先帝一般忌憚軍權,若如此,他何必與周衍知為謀?
算計來算計去的,打仗都打得束手束腳,太他娘的憋屈!
南榮宸聽了這個消息,心情好上幾分,疏勒這趟沒白來,「等疏勒和月氏稍加安穩,孤便如你們所願,回京。」
「無事便退下。」
連柳元泰都看出王上精神不佳,也是,王上單槍匹馬闖疏勒王帳,據說身受刀傷,是該好生修養,「臣告退。」
他握著劍柄躊躇半晌,還是頓步拱手,這句是他自己的意思,「臣斗膽奏秉一二,周閣老年邁,襄王又…,總之,請王上謹慎用人。」
南榮宸覺得稀奇,沒接話,斂眸又拾起一枚玄旗。
許是疏勒王帳那一場殺得太痛快,他再次想起第一次入軍營,先帝曾對他說的,「臨越玄旗主殺伐,以戰止亂,可合九州。父王希望,阿宸能讓臨越玄旗插遍九州。」
別的不論,自開蒙之日起,他蒙先帝親自教養,盡得先帝言傳身教,終身難忘。
赫連翊在滿殿靜默中欲言又止,最後也說了句,「臣告退。」
南榮宸看出他想說什麼,索性遂了他的願,「屆時由你派人護送孤回京。」
不帶疏勒士兵回京,如何坐實他勾結疏勒的罪名?
跟上京那些人比,赫連翊決計不是演戲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