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沉默,仿佛神明對螻蟻紆尊降貴的垂眸。
「聖女不敬神,便是飼養者失職。」
鹿霖淡淡道出祂的判詞。
白芷緩緩攥緊掌心,看見鼠先生還算光潔的手掌長出密密麻麻的毛髮,身軀不由自主地佝僂變小,縮得只有原本一半高矮,而那件雪白長袍依舊嚴絲合縫貼在身上。配上他那副眼淚汪汪,惶惑可憐的神情,當真是像一隻從童話書里扣出來的老鼠精。
直讓人瘮得慌。
白芷閉了閉眼,這個副本果然不可能放過玩家。甚至更糟,它在挑起玩家和聖子聖女之間的內鬥。
畢竟,燕如已經不知不覺解決兩個玩家了。
「在想什麼?」謝沉的聲音冷不丁響起。
白芷後背微僵,壓著心底堆積的窒息感,緩緩轉過頭,好奇地眨眨眼,小聲道,「我在想,你之後又會變成怎樣的怪物?」
謝沉看著她故作鎮靜的眼神,想起她方才祭拜時一反常態的虔誠,竟是笑了,「變成貓吧,我想你應該會喜歡。」
他說著半真半假的話詛咒自己,面上卻溫柔如水。
面對這熟悉的神情,白芷怔了怔,竟然有片刻的恍惚。
第44章 桐花鎮11
算了,白芷對自己說,不要相信男人,會變得不幸。
謝沉看著她突然滿臉嫌棄地轉過頭,顯得很是疑惑。
白芷則看向被變身折磨地死去活來的鼠先生。
不對,不是變成老鼠精的過程在折磨他。折磨他的,是那件精緻華麗的白袍子。
領口袖口繡著枝蔓纏繞的繁複花紋肆意生長,陽光下閃爍著刺眼的金光,隔著一層薄薄的衣料,嚴絲合縫地爬滿鼠先生的脖頸和手腕,然後,收緊,再收緊......
空氣被一縷縷擠出鼻腔,絕望窒塞的滋味很難不讓人感同身受。
祭台邊,形態各異的玩家們看著痛苦地抱著脖子滿地乾嚎打滾的鼠先生,下意識扯了扯自己的白色校服。
白芷試過,自己的白袍自從穿上身就黏在身上撕不下來,看來飼養者們也一樣。
落在身上的陽光逐漸炙熱,鼠先生的無望掙扎也漸漸停歇。
一團畸形的肉蜷縮地上,非人非鼠,衣服外的皮膚毛髮密布,脖頸和手腕被無數絲線交錯勒緊,變得又細又長,死狀詭異得像一隻被綁在棍子上烤乾的兩腳羊。
白芷搖搖抬眼,最遠處的黑色神像依舊雲遮霧繞,卻仿佛總有一束難以言喻的目光透出重重謎障,有如實質般落在每個人身上,無端神秘,無端壓抑。
身為聖子的鹿霖對眼前發生的一切永遠淡然。
他語氣平淡地公布道,「死亡的飼養者被取消飼養資格。」
說完,看向一眾半獸態的玩家,「其餘飼養者可以主動認養無主的聖女候選者,也就是燕如或者楊林。」
玩家們齊齊後退,對鹿霖的提議避如蛇蠍。
燕如對此無動於衷,倒是另一個叫楊林的姑娘有些期待地抬起頭,一雙含羞帶怯的眼睛在玩家們的身上緩緩移動。
白芷發誓,在那一刻,她聽見了所有倖存玩家內心的吶喊:你不要過來啊!
等了許久,依舊沒有玩家應承,鹿霖也不惱,只道,「既然如此,便等你們願意的時候再議吧。」
玩家們鬆了一口氣,又隱隱有些不安,沒想到鹿霖這麼好說話。
事實證明,他們著實放心太早了。
在眾人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棺材屋的時候,鹿霖忽然開口:「有人不敬神,祂很遺憾。」
玩家:「......」不敬神就得死,我們也深感遺憾呢。
鹿霖緩緩閉上眼。
長街上,他長身玉立、白衣若雪,仿佛被神光籠罩,一句神啟也跟著脫口而出,「你需忘記自己的本來,自己的傲嬌,自己的憤怒。只要記得除了我,你不再需要別的神。」
繁鐘震響,群鴉四散。
心臟的劇烈跳動讓人不禁蜷起身體,白芷捂著胸口推開門,一時有些踉蹌,謝沉跟在他身後,臉色也不怎麼好看。
「那本破書在桌上。」白芷有氣無力地吩咐一句,「你快幫我看看今天要背的神啟是不是又多了一條。」
謝沉手上動作迅速,嘴上也不消停,「記這麼點東西可累死你了。」
白芷沒空跟他貧,「什麼叫忘記自己的本來?」
神啟雖然扯淡,但大部分還是有可操作性的,但所謂「忘記本來」卻讓人很疑惑,要怎麼忘?
一陣寂靜,謝沉翻書的動作不知何時停了下來。
昏暗的棺材房中,只有幾縷寡淡的日光透過窗戶欄杆滲進來,隨著燭光飄飄搖搖落在謝沉側臉,鋒利的線條若隱若現,將神色也映襯的晦暗不明。=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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