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珣默了一下,繼續問:「然後呢?他認出你了嗎?」
「嗯,是他先認出了我,主動找我說話。」闕宛舒抿了抿唇,手指纏得更緊,她的聲音低下去,聽起來有些啞:「他說,看到我過得很好,他……很高興。」
衛珣安靜地看著她,幾秒後,他突然說:「闕宛舒,看我。」
闕宛舒仍舊垂著腦袋,沒有動作。
這次衛珣直接探手過去,用雙手捧住她的雙頰,稍稍使力將她的
臉扭向自己,下一秒,果然對上她微微發紅、正盈滿淚光的眼睛。
「這不是好事嗎?」衛珣垂眸看著她,用長指輕輕替她拂去從眼眶裡滾落的淚珠,「怎麼哭了?」
「……」
闕宛舒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她鼻子微皺,緩慢地轉動眼球看向別處,就是不看他,眼睫也飛快地搧動著,就像是在極力克制住一涌而上的淚意。
他問她,為什麼哭?
因為時至今日,她仍不敢肯定自己當年的選擇是不是正確的,哪怕今日得到了邊檢察官的肯定和關懷,她還是不敢確定。
即便那個選擇對得起許許多多的人,卻還是難以兩全其美,她總有對不起的人。
比如,眼前的這個人。
思及此,水霧再度漫上來,連帶著眼前人的模樣都跟著模糊了起來。
卻聽衛珣突然說:「閉眼。」
闕宛舒下意識按照他的話做,閉眼的瞬間,瀰漫在眼睛裡的霧氣立刻匯聚成淚珠,隨著眼皮闔上的動作從眼眶裡滾落,被他的手指接住了。
而當她再次睜開眼睛時,映入眼帘的便是衛珣近在咫尺的面容,無比清晰。
她忽而有幾秒鐘的怔忪。
衛珣眉眼低垂,表情溫柔而平靜,看著她哭得通紅的鼻尖和眼眶,略帶委屈與不安的眼神,他的心頭突然一陣軟和,忍不住勾唇笑了一下,道:「怎麼這麼愛哭呢。」
「……」
聽見他這麼說,闕宛舒又想哭了。
她吸了吸鼻子,聲音裡帶著些許哽咽:「……因為我是個愛哭鬼。」
衛珣又笑了下,他再次替她拂去滾落的眼淚,道:「那我哄哄你好不好?」
闕宛舒閉上眼睛,一邊點著頭一邊用鼻音「嗯」了一聲。
衛珣捧著她的臉,用手指輕撫著她的臉,他的指尖逐一撫過她的眉眼、鼻樑、臉頰,力度又輕又溫柔,惹得闕宛舒情不自禁地用腦袋蹭了蹭他的掌心。
這時便聽見他問:「明天打算什麼時候去看你爸爸?」
闕宛舒下意識答:「上午吧。」
衛珣「嗯」了一聲,繼續問:「你要怎麼去?」
「搭公交車。」闕宛舒答:「我住的小區附近剛好有班車會到梓城監獄。」
衛珣沒有立刻回應,又過了一會他才輕聲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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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二上午,闕宛舒搭公交車前往梓城第一監獄。
在進入會見區之前,每位探訪者都要接受身分查驗和安全檢查,恰好負責檢查的獄警認得闕宛舒,和她打了聲招呼:「你最近來得比較勤呢。」
回到梓城的這幾個月里,闕宛舒已經來探監了兩次,比她從前在宜安時更頻繁。
她笑著回應道:「嗯,我現在梓城工作,要過來比較方便。」
「原來是這樣。」獄警點點頭,他完成了安全檢驗,示意闕宛舒先在旁等候,再由另一名獄警領著她進入會見室。
普通的探監是隔離式會見,前來探訪的家屬與受刑人之間會隔著一層玻璃,並使用對講機或話筒進行通話。
在闕宛舒進入會見室不久後,闕定明也被獄警帶了過來。
一見了女兒,他立刻笑起來,溫聲問道:「今天不用上班?」
「今天剛好休假。」闕宛舒認真地打量著玻璃牆後的父親,她上次來時他恰好感冒了,臉色看起來有些疲憊虛弱,如今應該是感冒好了,他整個人的狀態好了許多。
她稍稍鬆了口氣,先是關心了下父親的身體,接著才和他分享自己最近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