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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頓時不滿:「老鍾,你身為僕人,怎麼能讓仙君喚你父親?」

「真是的,能給仙君做僕人已是你的榮幸,竟然還讓他將你當成父親,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諸位……諸位!「鍾伯抱著霽月,小聲哀求,「他還太小,諸位容我勸導幾句再行封神儀式可好?」

「那不行,錯過了吉時,影響仙君神力,你擔待得起嗎?」帶頭的人不由分說去拉霽月。

霽月渾身發抖,還是一味地喚著父親。

鍾伯抱著他想再安撫幾句,卻被人強行拉開。

霽月被幾個大漢抬到了鍋邊,一個胖女人從鍋里舀起一勺金湯,貪婪地咽了下口水,這才對準了霽月的腦袋。

南山不忍再看,可眼睛卻死死盯著這一幕。

舀起來還在沸騰的水、七歲無知的孩童,和一群貪婪的成年人,一同構造出這樣恐怖的一幕。

那瓢金水從霽月的頭頂倒下去時,神殿裡響起一聲痛苦的哀嚎,眾人歡呼雀躍,圍著被燙得血肉模糊的孩子又唱又跳。

年輕的鐘伯捂住眼睛,幽幽嘆了聲氣,其他人都拿起了勺子,將鍋里的金水一勺一勺地倒在孩童身上。

金水所到之處,原本是燙化了的皮和肉,漸漸的又有了一層金色的外殼,小小的霽月蜷在地上,疼得已經沒有了聲音,卻仍然可以用力地呼吸。

「別怕,等受完金水,你就是神明了。」鍾伯小聲安撫。

霽月顫抖著,無聲地看著他。

鍾伯不忍地別開臉,又轉頭看回來:「不怕的,不怕。」

霽月終於閉上眼睛。

不同於南山在幻境裡痛了一下便失去意識,這是一場清醒的凌遲。

南山呼吸顫抖,等回過神時,臉上已經爬滿了眼淚。

最後一勺金水淋下時,小小的霽月勉強睜開了眼睛,似乎隔著幾千年的時光,遠遠地與她對視。

「霽月……」

南山連忙上前一步,那口鍋消失了,小小的霽月也消失了,只剩下森冷的神殿,以及一個又一個上香的信徒。

三丈高的神像悲憫地垂眸,任由過分濃郁的香火繚繞眼前,南山沒有看到霽月,卻能感覺到他就在這裡,每時每刻都在忍受那些螞蟻鑽爬一樣的祈福聲。

再一恍神,神殿也消失了,南山還在院子裡,院外是激烈的敲門聲。

「開門!開門!」

「老鍾!快開門!」

南山有一瞬間,以為幻景重演了,直到角落裡的房門打開,衰老的鐘伯躬著身子出來,她才知道這是新的幻景。

「來了來了。」他步履蹣跚,速度卻很快,一轉眼就到了門口。

反鎖的門被打開,露出外面一群人的臉,南山一眼便從其中看到了李嬸。

「霽月仙君呢?可在這裡?」有人問。

鍾伯略有遲疑,眾人見狀直接擠了進來,他連忙去攔:「做什麼做什麼,打擾了仙君休息,你們擔待得起嗎?」

「少廢話,仙君在哪?我們要當面問問他,到底還管不管我們這些百姓!」李嬸怒道。

南山看著她憤怒的模樣,突然意識到眼前這一幕,是她前一個夜晚昏迷後發生的一切。

現在開始,才是真正入夜以後會發生的事。

也是重演東夷淪為死地之前的一切。

面對李嬸的怒火,鍾伯連連解釋:「怎麼會呢,仙君怎麼可能不管東夷的子民,你們先回去,有話明天再說。」

「你少來這套!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就是想獨享仙君的賜福!」

「沒錯!你自己跟著仙君長生了,卻不准我們找仙君要個說法,憑什麼?!」

「我沒有這個意思,只是仙君已經歇下……」

鍾伯話還沒說完,帶頭的男人突然抓住他的衣領,將他拽到眼前。

「你其實心裡清楚吧,仙君的神力已經式微,無法再為子民祈福,我們是時候選新的仙君了。」那人冷聲道。

鍾伯嘴唇動了動,半天沒有說話。

那人放開他,冷淡道:「你現在有兩個選擇,一是配合我們勸仙君歸天,下一任仙君,還是交由你撫養,你依然可以長生不死,二是護著仙君,直到神骨浪費,東夷再無神明,我們沒了仙君庇佑,你也別想好活。」

鍾伯眼皮子動了一下,臉上的皺紋愈發深刻:「也許會有兩全的辦法……」

「東夷萬年以來神明更迭,都是這一個辦法,你一個老不死的,能有第二個辦法?!」那人怒道。

「你難道想讓整個東夷都失去神明庇護嗎?!」

「你想毀了東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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