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敲門聲將盛衾原本就緊繃的弦徹底斷開,她幾乎一瞬間離開沙發站直看向門口。
這麼晚了,除了隔壁那位還有誰會這麼著急找她呢?
她指節攥緊,輕步走過去,儘管事實擺在眼前,盛衾還是覺得依照某人的性格應該不會主動過來找她,她心臟提到嗓子眼,輕聲問。
「誰啊。」
「我。」
熟悉的聲音落入耳膜,盛衾抬眸,緊張地咽了咽口水,心臟一下接著一下的跳動,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失去了實感,只剩下她緩慢地呼吸。
他過來幹嘛?
難道是因為剛才她掛斷了他的電話?他不服?來算帳的?
剛才的爭吵已經消耗掉了盛衾所有的精力,她脆弱得仿佛是塊一碰就要碎的琉璃,不想延續那種瀕臨窒息的感覺跟表白失敗那天很像,讓人久久沉浸其中無法自拔,她沒吭聲,想以這樣的方式去逃避。
下一秒,門外,低沉略帶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
「盛衾?」
她側身緊貼著門,耳朵靠在門上,像是受驚的小動物,依舊沒敢應聲。
「我們聊聊?」
不知為何,他態度緩和很多,盛衾卻委屈的完全控制不住落淚,整個人像是漂泊在大海上的浮木,她微攥著的手抬起放到唇邊,儘量控制不出聲,再次抬眼,淚痕浮現在臉頰。
對方也沒再說話,只是靜靜等著。
良久,盛衾聲音嘶啞地說了句。
「我準備睡了。」
沉默片刻後,男人唇邊漾起苦澀的笑,磁性悅耳的聲線傳出。
「好,晚安。」
不多時,他聽到窸窸窣窣地腳步聲逐漸遠去。
一門之隔,宴槨歧側身慵懶地倚靠著門,眸色黯淡。
他知道她距離自己很近,近到,他隱約聽到了她的啜泣聲,讓人心生煩躁又鑽心的疼,無法忽視。
她總是這樣,總能將他所有的驕傲和囂張統統澆滅,好像不管什麼時候,好像只要是關於她,宴槨歧總能被搞的束手無策,繳械投降。
從前是,現在也是。
宴槨歧本以為國內一別,他們應該再無交集。
那段時間,他瘋狂用學習和各種事情填滿自己的生活,不留一絲空隙。
可就算是這樣,盛衾偶爾的一條消息,一通電話,就能將他所有的壁壘打破,導致他的所有努力看上去像是個笑話。
幸好,搞對象這件事從來都不是宴槨歧的必選項,日子在平淡重複從悄然離開。
他甚至在畢業前就已經決定了自己要做的事情,既然沒有了要回國內的理由,他就在國外順勢加入了無國界救援組織。
本來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可盛衾偏偏毫無徵兆地出現在他眼前,還是那樣明媚溫和地朝著他笑,無所顧忌地靠近他,在生病時依賴他,甚至在他受傷時哭成淚人兒。
那時候,宴槨歧甚至會猜想,她不喜歡他,可她會主動發消息打電話,那雙清透眼眸散發出的笑意也是假的嗎?
她在養魚?他只是備胎嗎?
這樣的想法在腦海一閃而過後被否定,因為他比誰都清楚,盛衾根本就不會有那麼多的心思,她也許只是習慣性對他好,對他包容,當他是朋友。
這個世界是虛偽,破敗,腐爛到毫無人性,長不出理想主義的花,可她卻始終美好,純淨,不染塵埃。
宴槨歧諷刺的想,還不如是備胎,總比根本就不要他,想不到他,來的好些。
他抬眸,視線被眼前的門堵住,半晌,自嘲地扯了扯唇。
從前那個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少年,終究也有了求而不得的存在,彎折了腰。
——
昨晚躺下後,盛衾都忘記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了,由於沒拉窗簾被投射到屋內的光晃醒。
她抬手遮住眼前光亮的區域,眼睛又酸又澀,眼皮厚重地有些抬不起來,頭更像是被螞蟻啃食了般酸脹難忍。
簡單洗漱之後,盛衾換了套比較職業的穿搭,她還是想去咖啡店問清楚島上關於海龍捲的原委,特別是咖啡店那個擁有棕紅色頭髮的小姑娘Lily,詢問時她比別人鬆動,應該是個突破口。
白棕色條紋襯衫加上棕色休閒西褲,髮絲被攏到身後紮起,手拎著同色系托特包典型的職業女性穿搭,簡約知性。
今日罕見所有人早起在客廳吃飯,男人挺拔清越的背影格外明顯,盛衾警鐘被敲響,沒開口說話,準備直奔冰箱取冰塊敷一下眼睛消腫。
丁歡看她這身打扮主動問起:「衾姐,你這是……。」
話說到一半被噎住,丁歡看著她腫的像核桃的眼睛,又瞟了眼旁邊那位神情冷淡甚至多了絲落魄的男人,嗅出一絲不對勁,沒敢吭聲。
「啊!」秦任喊道,「衾姐,你眼睛怎麼了?」
盛衾翻找冰塊的動作一頓,指尖觸碰到冰涼,她將冰塊拿出,回頭時,剛好對上男人晦暗難明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