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壞了,五叔母可否捎上我們。」裴秋月咬著牙,在趙士遠的安撫下放低了姿態。
姜秋姝看了看外邊兒,不少馬車因他們的停頓皆停了下來,她沒多想讓他們上來了。
那麼多人瞧著,也不能讓別家的看他們的笑話。
裴秋月原本是不想來的,總不能到後面跟奴僕擠一輛車。原以為五叔也在,結果只姜秋姝一人。
這馬車,本就尋常的寬闊了不少,即便坐了五人,依舊很空曠。
「夫君,我冷。」裴秋月瞥了眼姜秋姝,拉了拉趙士遠的衣袖,趙士遠立刻脫下了外套,披在她身上。
「夫君,我困了。」裴秋月又朝著趙士遠撒著嬌,趙士遠連忙讓她靠在她的肩膀,只是餘光瞟了姜秋姝眼,見她絲毫不在意,心頭微微發澀。
「夫君,我腿酸,幫我揉揉。」不一會兒動靜又起了,兩人絲毫不顧馬車中的其他,黏糊的靠在一起。
姜秋姝繼續合目,沒打算理他們。
瞧著姜秋姝這個姿態,絲毫未將他們放在眼中,裴秋月環視了車廂一周,瞧著這富貴窩,心中升騰起股子怒意。
「五叔母便是這般照看小輩的?就把我們晾這兒了?」
姜秋姝睜開雙眸,不咸不淡的瞥了裴秋月眼,「茶在桌子上,有多餘的杯子,糕點我也並未用箱子鎖住,侄女侄女婿若是想吃,我這個當長輩的,定然不會阻攔。不過?你莫不是想要我餵你?」
姜秋姝嗓音淡淡,不以為然。
「胡說什麼呢?」裴秋月瞪了她眼。
「我還以為二娘嫁了人,便如同個三歲稚童,什麼都要旁人的幫助。」她唇角弧度淺淺。
「誰是稚童了!」裴秋月氣的想要起身,被趙士遠給拉住了。
裴秋月不悅的看著趙士遠。
趙士遠解釋道:「車外有許多的侍衛,後面還有旁家的馬車,若是這裡鬧起了動靜,會叫人覺得定國公府不睦。」
裴秋月還是覺得不解氣,甚至隱隱覺得他是在維護姜秋姝。
她推開了趙士遠的手,坐正了身子,「聽聞,此次秋狩五叔本不想帶五叔母的,也是太夫人好生勸慰,五叔才決定帶上你,便說上回五叔外出巡查,同行的幾位大人誰未曾帶自家夫人?也就五叔是個嚴正端肅的。」
裴秋月再次掃視馬車上的配飾,心中竟有些妒忌。
她國公府嫡出孫輩,什麼好的沒見過,這馬車雖然瞧著低調,可裡面的配飾,可是價值不菲,坐墊用的是雪狐皮,乃是北地的貢品,一年不過十幾張,竟然用來給姜秋姝做墊子。面前的這盞裝糕點的托盤,乃是一塊品質上佳的琉璃,抬頭車壁上的掛飾用的是金絲楠木,底下竟然墜著好幾顆東珠。
最令人錯愕的,便是木箱裡用來打發時間的書籍,大部分都是孤本,她姜秋姝看的懂嗎?!
還有許多,連她都沒有過,五叔全給了姜秋姝。
裴秋月感覺更難受了,看向姜秋姝時,妒忌的話將要脫口而出,可………她憶起這些時日聽到的話,若是真的,姜秋姝日後的日子,怕不會好過了!
姜秋姝也想過裴珉怎會這次將她帶上,原是因此!
她面色如舊,只是嘴角弧度低了些。
「這是我的馬車,我這般令人煩厭,二娘若是不喜,也有旁的選擇,後方奴僕的馬車應當空的很。」姜秋姝淡淡道。
裴秋月環著胳膊,自怨自艾道:「可惜了,若是鄭姐姐還在,必定不會這般對我。」
鄭姐姐?姜秋姝依舊面不改色,「可惜鄭小娘子不在,二娘若是想的緊,可去西北尋她。」
說不定不用尋了,裴秋月忍住眼底的幸災樂禍,「咱們便拭目以待。五叔母珍珠和魚目眼瞎的都曉得如何選。」
姜秋姝擰眉,看得出裴秋月此話意有所指,她的心莫名不安了起來。
此後馬車裡都很安靜,趙士遠雖然一直待在裴秋月身側,可餘光一直瞥向姜秋姝的方向。
富貴養人,他一直知曉。
他們河州趙氏雖然沒落了,他也曾在錦繡團里打過滾,奴僕成群,揮霍從不瞧價格,自他十歲趙氏衰敗顯現,家中族親分散各地,阿耶與阿娘去世,他一人在市井打著滾兒。
本是個書生,卻要抗木做重活,一雙手磨得滿是泡,拿起筆的那刻,生疼。
直到姜家願意收留他,並定下了他與姜秋姝的婚事。
他瞧過她天真無邪在花團里奔跑的模樣,一身低廉的布衣,梳著雙鞭,可臉上的笑是真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