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牧一言難盡地打量江清淮的後腦勺。
當然這是因為江清淮覺得丟臉,實在不好意思回頭。
兩人沉默片刻,還是裴牧率先開口:「把韁繩還我?」
江清淮正尷尬地腳趾扣地,聞言啊了一聲,忙將馬繩鬆開。
裴牧便抓住馬繩,胳膊正好將他環住,那樣子好像在抱他。
江清淮又開始尷尬,結結巴巴地:「兄弟你,怎麼稱呼?」
「裴牧,字遠之。」裴牧引著馬沿路慢慢地走,既沒有要回去的意思,也沒有怪他亂說話的意思。
江清淮有些驚訝於此人的好脾氣,暫且忘記了人家是來取他「狗頭」的,還禮尚往來地回道:「我叫江清淮。」
「江清淮。」裴牧叫了他一聲,終於停下了馬,「你走吧,拿上這個,不會有人攔你。」
他遞給江清淮一個溫熱的玉佩,樣式簡單,成色水靈,上面刻著一個繁體的裴字。
江清淮細細打量了一會才認出那字,忍不住在心底跟RMB說話:「這人還怪好的勒。」
系統十分贊同,捅這麼大的簍子都能救回來可真是太好了,它催促江清淮:「宿主你跑吧,不過也不用跑太遠,再等上兩天定遠大將軍回京,一日就能把這些烏合之眾拿下。大將軍是保皇派,等他回來你就安全了。」
「拿下?」本來要去接玉佩的江清淮突然停了動作,「那他,是不是會死……」
「應該吧,畢竟叛軍嘛,被抓住後不被判個滿門抄斬已經很好了,會死不是很正常?」
「可是他人很好。」
RMB汗然:「宿主你不要想不開啊,你就乖乖跟著我的任務設定搞基建就……」
「他還幫我說話。」
RMB:「你剛才那副威武不能屈的樣子呢?這樣的小恩小惠就把你收買了?」
江清淮沉默片刻,最後道:「這叫兄弟。」
RMB:……
裴牧救他一命,他不能忘恩負義,見死不救,江清淮下定決心,便沒接玉佩,而是一把握住了拿著玉佩的那隻手。
那手很糙,遠沒有江清淮想像中年輕人的細膩感。
江清淮心下猜測他身世悽慘,回頭看他,語氣認真:「你跟我一起走。」
手間的溫軟觸感讓裴牧不由一愣,等聽見江清淮的話,連裴牧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長得好,五官精緻凌厲,本該瞧著唬人,可偏偏左眼眼尾下綴著一顆痣,柔和不少鋒芒。加上笑地燦爛,露出半顆虎牙,又多了幾分少年氣。
江清淮一時看呆,直到聽到裴牧說:「你是不是傻?」
……
江清淮的脾氣差點沒壓住,很想立刻給這人來一巴掌。但抬手想起自己估計打不過人家,又勸自己總不能因為被說了句傻就拋下兄弟不管吧。
何況還是救命的兄弟。
他在心底默念「大人有大量」,才念完一遍,又聽裴牧繼續說道:「你我相識連半炷香的功夫都沒有,你就不怕我騙你?」
江清淮突然不氣了,緊盯著裴牧那張過分好看的臉,十分真誠:「可是你長得很像個好人。」
「我不是好人。」裴牧皺眉糾正,卻垂下眸子躲開他的目光。
「你說不是就不是?那我還非說是呢。」江清淮見他不看自己,伸手挑他下巴,「我不僅知道你是好人,還知道你一定會遇到危險,所以你跟我走不?」
裴牧只瞧了瞧江清淮不安分的手,什麼話都沒說。
江清淮立刻收回,尷尬地笑了笑,退而求其次:「我留下來保護你。」
裴牧看著他,瘦弱、蒼白、嬌氣、單純,連夏日荷塘的白蓮花都比他蓬勃,合該是被人護著才對。
也對。
想起方才鐘山和旁人對他那般虎視眈眈,裴牧終於也反應過來在此亂世生得如此貌美,恐怕只能依附於他人以求生機。
裴牧又是一陣懊惱,但事已至此,還是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以免生事才好。
裴牧只能說:「我在軍中雖無甚威望,但護你一個還是能的。」
本還想再勸的江清淮聞言一愣,意識到裴牧誤會他是在找藉口不想走,又要開口解釋。
RMB卻提醒他:「宿主,你服個軟,叫聲哥哥,目的達成不就行了?」
江清淮心想倒也是,畢竟成大事者不拘小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