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如果是我以為的那樣東西的話……但是不好說,因為只有這麼一小片的話……但是你可以試試用至高至純的火焰灼燒它,」王子殿下說,「如果那種特別的火焰也無法損傷它一分一毫,那麼它也許就是我認識的那樣物品。」
「那是什麼?」
圖安忍不住追問。
此時青燈已經為王子殿下取來了他預定的物品。
王子殿下接過之後,對圖安微微一笑。
一種無聲息的、卻又蘊含著巨大能量的颶風在狹小的店面內驟然生起,就像是在平靜的水潭掀起滔天巨浪。
圖安這時候才驚覺,原來王子殿下的發聲器官並不是喉嚨,他也從來沒有張開過嘴說話。
那三顆閃爍的金色牙齒也只不過是因為他咧嘴微笑才得以被外人所看到。
王子殿下溫柔地注視著在他面前如同孩童般無知又弱小的圖安,「開口」道:「那大概就是「王繭」吧。我的孩子,你該多讀讀書了。」
等那股帶有壓迫性質的颶風散盡,門上的鈴鐺已歸於平靜。
圖安才從那種莫名的恍惚中回過神來。
「王繭」。
好重的一個名詞,僅僅只是聽到,就仿佛泰山壓頂,讓人抬不起頭來。
「哎喲,真是,你還賣不賣這玩意兒?」
青燈嘀嘀咕咕地說了些什麼,又伸手在圖安面前打了兩個響指,問:「疑似王繭的話,這東西就有點值錢了,但是你也別抱太多希望,我可以把它放入拍賣清單里,說不定有人會處於賭博心態拍下他,你也能賺一筆錢……」
圖安呆在原地,沒有什麼表情。
青燈提高了音量:「喂喂喂!你怎麼傻了?到底還賣不賣!?」
「……不賣,」圖安抬手揉了揉眉心,語氣中透露出一些疲憊,他轉過頭看了一眼青燈,青燈對比起自己,可以說是神采奕奕,這讓他有些困惑,「我這是怎麼了?腦子像是一團漿糊,整個人都是暈的。」
「很正常,王子殿下是王族啊,他會釋放出「王血威壓」,這種威壓對於你們這些蟲子來說基本是無法違抗的。」
「我們蟲子?」圖安挑高眉,「那你是什麼?」
「看不出來嗎?」
青燈歪了歪頭,聲音變得年輕起來:「你不是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嗎?」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圖安詢問青燈是否是可以從成熟體逆轉到幼年期的族類。
圖安釋然一笑,輕聲道:「哦,你是水母。」
而且不是普通的品種,是在人類認知中幾乎等於永生的燈塔水母。
沒有死亡,只有不斷循環往復的逆轉衰老。
那個紅髮不是也說過嗎?蟲族,人魚,獸人……這個世界的人類有多樣的面貌。
這個世界的神可真有意思,在人的身體上混合其他物種的特性,創造出了與眾不同的、只存在於舊世界幻想中的「新人類」。
而圖安從舊世界來,卻也成為了新人類的一員。
他忍不住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實在是很難想像這層纖薄的人皮之下藏著蟲子的血液,而其中蘊藏的蟲族基因不僅能讓他皮肉生骨還能嗜血好戰。
真奇妙。
「我還是不太適應,」圖安自嘲地說,「這對我來說是一個新的世界、」
青燈把這句話當做是小地方的人來到大都市拓寬眼界之後的感慨。
「這不是挺好的嗎?一直困在舊的落後的小世界裡,你是不會有什麼長進的,來到新世界也許是疼痛不安的,但是只要熬過這段陣痛期,你會迎來新生的。」
青燈語重心長道。
圖安抬頭看著他。
那雙灰色的眼睛實在是太像那個人,被這樣的眼睛注視讓青燈莫名緊張起來。
但好在這雙眼睛並不冰冷。
眉眼微彎,嘴角上揚,臉頰上顯出小小的梨渦,圖安露出一個很乖巧的笑容。
「你的意思是蛻變嗎?我會迎來蛻變?」
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眼神是虔誠而真摯的,圖安的話里透露出一種無端的信賴,好像只有青燈點頭說是,他便把這句話奉為圭臬並為之努力。
這讓青燈莫名有一種錯覺,好像他們已經認識很久,而自己總是以一種年長者的姿態對其諄諄善誘。
他下意識地覺得自己對這孩子有一種責任。
一旦產生這種想法,想到自己的話會對一個孩子的人格塑造產生莫大的影響,青燈一下子變得謹小慎微起來。
他也不敢說些武斷的話,只是含糊著說:「這取決於你的選擇和努力。」
說完,青燈又有些後悔,覺得自己的發言實在是太過敷衍,有些對不起這孩子。
更別提圖安在聽了這種敷衍的回答之後還很認真地點頭,一副要把這句話記在心裡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