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知道。」圖安眨了一下眼,朝著霍爾維斯招招手,像是要說什麼秘密似的,霍爾維斯附身湊過去,聽到他壓低聲音道,「因為我就是這樣的。」
霍爾維斯從喉嚨里溢出一聲輕笑。
「你知不知道自己很矛盾?你一邊說你和「李途安」是兩個人,覺得玻瑞阿斯把你認錯成那個人是腦子有病,但是你一邊又信誓旦旦,覺得你可以同步他的所思所想,複製他走過的每一步。」
霍爾維斯懷疑道:「你到底是把他當做一個獨立的人來看待,還是說,實際上他只是你自我意識的一個投射,根本沒有這個人的存在?」
圖安:「你這樣分析會讓我覺得我是不是有些精神分裂的前兆。」
霍爾維斯抖開一間衛衣,嘴裡道:「我現在就是這樣懷疑的。」
「我和他當然是兩個人,甚至可以說是兩條從未有過相交機會的平行線,」圖安撐著臉,解釋道,「但是我們是兩條長短不一、有先有後的平行線。」
李途安的人生,是那條仿照「李途安」的人生而後畫的平行線。
「但是兩根線的走向和直度是相似的,我的思維模式就是他的思維模式,我想到的,他也想得到,他會去做的,我也能理解,這樣說你懂了嗎?」
「世界上沒有兩片相同的樹葉……」
「思維模式和生活習慣都是後天可以培養的,我們走過的路是一樣的,所以即使我慢他一步,我也會和他保持同一個方向。」
「好吧,小複製人,」霍爾維斯投降,把衣服遞給他,「去換上吧,我們要出院了。」
「你的入學特訓,馬上就要開始了。」
埃布爾聽說圖安要去上學了,很是惋惜。
「其實我覺得你有加入馬戲團成為小丑的潛力。」
鑑於埃布爾對馬戲團愛得深沉,圖安姑且把這當做是一種讚美。
臨走前,他向埃布爾請教了一個小魔術。
埃布爾聽說他要學習的魔術之後,露出了驚詫的表情,但是他沒有拒絕,只是感慨,這很少見。
「難道這是第一次有人向你學習變魔術嗎?」
「不,我的意思是,對於雄蟲來說,這很少見。」
「是嗎。」
「你大概沒有明白我的意思,我是想說,很少有雄蟲會願意這麼花心思,討雌蟲開心。」
「我沒有這個想法。」
「哈哈,好吧,也許是我想錯了,」埃布爾聳聳肩,「你應該是想要晚上一個人無聊的時候,自己變給自己看吧。」
這個魔術他學得匆忙,沒有太多練習時間,因此效果不是很好。
埃布爾安慰他,說沒關係,魔術這種東西反正就是熟能生巧。
「你想什麼時候變給……自己看?」
圖安:「等我有時間吧。」
沒想到一語成讖,他忙得腳不沾地。
針對雄蟲,帝國軍校放低標準,設置了針對雄蟲的入學考核,但是對於基本上是白紙一張的圖安來說,這些東西還是很難。
難的部分主要在於,這些考試的形式實在是太古怪了。
比如說要倒吊著寫字、在水下聽音辨位,或者是用舌頭一邊品嘗食物一邊傳遞消息。
尤其是這個舌尖測試,圖安的舌頭都快打結了,也沒辦法像部分同學那樣靈活。
他問霍爾維斯:「你選我肯定是因為我有什麼特長吧?你快告訴我我的特長是什麼,我受不了當這個培訓班裡的萬年倒數第一了。」
霍爾維斯不為所動:「選你只是因為你是雄蟲,入學容易一點而已。」
圖安實在是學不動了。他可以努力嘗試背誦這全是外國名的蟲族歷史,但是他實在是沒辦法用自己的左腳尖捂住自己的右耳。
這該死的帝國軍校考核的科目實在是太詭異了。
他辦不到,完全辦不到。
三十天的時間像是流水一樣地過去。
圖安學到絕望,他怎麼知道蜻蜓翅膀上的脈絡形狀分別於民間的什麼傳說一一對應啊!
他的日子不好過,他就折磨霍爾維斯。
霍爾維斯的日子也不好過,本來假期告罄,他又要回去工作,每天執行公務就已經很累了,為數不多的休息時間還有拿來輔導圖安學習。
每天飯點,霍爾維斯就得叼著一袋營養液跑到角落接電話。
同僚們有幸看到那個山崩於前面不改色的霍爾維斯用幾乎破音的語氣質問:「你的腦子是豆腐做的嗎?為什麼連螞蟻的二十七種血型都記不住啊?」
圖安抓狂:「可能是因為明明是螞蟻的血型卻用了七星瓢蟲的方言記錄的原因吧。」
二十七種血型聽上去不多,但是用七星瓢蟲擺出來,一頁紙幾十隻瓢蟲,幾百個斑點,看得他頭昏腦漲,能記住個鬼。
三十天過去二十三天,最後只剩下一禮拜。
剛剛處理完工作的霍爾維斯接到了圖安的視訊電話。
畫面里,圖安的臉色現在和他的眼珠子一個色,面如死灰。
「霍爾維斯。」
圖安氣若遊絲,整個人散發出一種很重的死氣。
「有什麼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