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布爾有些驚訝:「你竟然知道?」
工程師點點頭,然後低聲道:「我我我、我的女兒,也是去那裡工作之後失蹤了。」
「不對啊,失蹤的都是沒有身份信息的黑戶,你不是開店了嗎……你無照經營!」
「不不不、我是合法經營,證件手續齊全的!」
工程師連連否認,解釋道,「我、我的女兒是我收養的,因為她的血統證明一直下不來,所以一直沒能給她登記帝國的居民身份信息……」
說著說著,工程師露出了懊惱的表情,道:「那時候,我去修、修理機械天使,聽那裡的人閒聊,說說、說有很多沒有身份信息的人去打工然後後後、失蹤了……」
工程師大概是天生結巴,說話含混不清,奧德里奇急性子聽不下去,打斷道:「你明知道那裡有失蹤案件,怎麼還敢讓孩子去那裡工作啊?!」
「我沒、沒有!」工程師連連擺手,急得都不結巴了,道,「我聽說之後,就讓丫頭沒事兒別去那邊玩,因為我們家雖然不富有,但是也沒有缺錢到讓小孩子去打工的道理……」
霍爾維斯的視線落在櫃檯里的一個相框上,露出了瞭然的神情。
「奧德里奇。」
他輕聲喚。
奧德里奇頭也不回:「哎喲,你等等,我聽他說呢,叔叔你倒是說之後怎麼了呀?」
工程師一急,又開始結巴:「可是我、我閨女女女、她她她……」
「奧德里奇。」
「哎呀,怎麼了?」
埃布爾受不了了,一把拽過奧德里奇。
奧德里奇往裡一看,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櫃檯里的那張照片上,工程師穿著整齊,拘謹地捧著一束鮮花,旁邊的女孩兒瘦高,笑著比了個耶,在他們身後,是一個霍爾維斯和奧德里奇都很熟悉的地方。
「嘖——」奧德里奇忍不住抓了抓腦袋,「這事兒有些麻煩了啊。」
工程師抽了一下鼻子,兩滴清澈的淚從他布滿紅血絲的眼睛裡滾了出來,滴答一聲,落在那盞檯燈的殼子上。
「我女兒聽說那裡有失蹤案件,她、她說她以前也是沒有身份信息的孩子,知道這些人有多可憐,現在她有了身份,考上了軍校,她說她有義務去拯救這些人,所以裝做黑戶,去那裡打工,但是一個月過去了,不管是那些失蹤的人,還是我的女兒,他們都沒有回來。」
這個可憐的父親抽噎著,一邊述說,一邊小心翼翼地用衣袖擦拭檯燈上的污漬。
奧德里奇忍不住地唉聲嘆氣。
軍校的在讀生是算作現役軍人,軍人失蹤,是需要上報的重案。
這個事情鬧大了很麻煩。
但是他們又一定會管——這個麻煩是無論如何也甩不掉了。
埃布爾瞪他一眼:「你唉聲嘆氣做什麼?」
奧德里奇小聲道:「我知道你可能覺得我沒良心,但是說實話,我們只是知道了這件事,不代表我們就得為了這件事羞愧……我只是有些憂傷,我和霍爾維斯的假期毀了。」
埃布爾:「你這不就是沒心沒肺嗎?!」
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他竟然還想著自己的假期。
「不不不,我不是為了自己,」奧德里奇看了一眼霍爾維斯,低聲道,「我是為了霍爾維斯。」
「霍爾維斯特別需要這個假期……」
奧德里奇情緒有些低落,埃布爾懶得搭理他,走去了工程師身邊,把他扶了起來。
他很熱心地想要替傷心的工程師拿手上的檯燈。
工程師卻渾身僵硬,為難地看著他。
埃布爾摸不著頭腦。
霍爾維斯道:「埃布爾,別嚇他。」
埃布爾不明白:「我怎麼嚇他了,我只是想要幫他拿……呃,這個檯燈是有什麼來歷嗎?」
工程師一聽這話,臉都白了,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求助地看向霍爾維斯。
霍爾維斯正在翻看工程師隨手擺在櫃檯上的帳本。
「有什麼問題嗎?」
奧德里奇湊過來問。
他的情緒變化真是五月的天,說變就變。
「沒有任何問題,」霍爾維斯抬眼,看向工程師手上的檯燈,工程師下意識地抱緊了檯燈,霍爾維斯重又將視線落在手上的帳本里,道,「只有一般的貴族才喜歡走帳報銷,不是嗎?」
奧德里奇顯然是常做這種事,嘿嘿一笑:「誰不是呢?」
但是反應過來又不太對:「還有不一般的貴族?」
埃布爾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這沒心沒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