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並不是完全不存在的,只是回想,靈魂某處也會為那時候原始的瘋狂而不自覺戰慄。
這種戰慄並不作用在身體上。
而是像一對無形的翅膀,在腦海中隱秘地懸停,時刻準備振翅以捲起駭人風暴、吞噬所有理智。
「李途安」來到這個世界後也經歷了這樣的轉變嗎?
他也有這樣洶湧澎湃到讓人無法招架卻又來去匆匆、讓人無所適從的「渴望」嗎?
圖安思考這些問題出神,目光無自覺地落在了霍爾維斯的脖子上。
霍爾維斯的脖頸修長,肩頸處的銜接沒有太多起伏,因此看上去給人感覺單薄。
再加上細條紋家居服的領口隨意地敞開,露出一對平直瘦削的鎖骨,於是整個人給人一種單薄瘦削的錯覺。
但其實不是的,在這光滑緊緻的皮膚之下,是蘊含著無窮力量的結實肌肉和不知道何種構造的、兇悍的外骨骼。
圖安的視線太過赤裸,莫名帶有一種攻擊性。
霍爾維斯感覺到鎖骨上的某一處皮膚突然無緣無故地發起燙來——就在喉結下方、鎖骨之上的那個位置,也不知道是怎麼咬到哪裡去的,有一處不仔細看發現不了的細密的紅色齒痕。
零碎排布的小小血孔隨意地蜿蜒,而那道灼熱的視線仿佛在復刻當時齒尖刺入皮膚的軌跡路線。
被咬過的地方突然燙起來。
霍爾維斯莫名地心情不爽快,他板著臉,單手合攏衣領,將那處痕跡遮擋住。
那隻骨節分明的手讓圖安一下子回過神來。
回憶里的那份被捏碎骨頭的痛湧上心頭,讓一下子他露出像是吃了酸東西一樣的牙疼表情。
霍爾維斯:「你那什麼怪表情?」
「霍爾維斯,我們先說好,」圖安神情嚴肅,「你把我關在這裡可以,但是別打我。」
霍爾維斯:「……」
他眼角抽搐,抿了一下嘴唇,看上去在極力忍耐著什麼,最後那一口氣卻又咽了回去,什麼都沒說。
「那你配合一點。」
最後只硬邦邦吐出來這麼一句。
圖安晃晃右腿,腳上的鏈子叮鈴作響。
「我這還不配合?」
霍爾維斯:「……那是我拷上的,又不是你主動的。」
圖安短促地笑了一聲:「得,那下次我求著你把我拷起來,哭著求你。」
霍爾維斯聽了他這話,有些奇怪地看著他,然後猛然突然站起來。
圖安面前投下一片陰影。他仰起頭來。
霍爾維斯背著光,臉上陰影讓他的表情有些模糊不清。
「你很會說這些話討好雌蟲,」霍爾維斯的聲音沒有半點起伏,「因此我很驚訝,你竟然是第一次。」
又來了。
這個人又怎麼輕鬆隨意地說出了那種話。
圖安:「……你每次把話題引向那方面的時候能不能先有個鋪墊?」
沒有前搖就放大招,這是要轟炸死誰?
圖安莫名有些煩躁起來,他臉皮薄,物理意義上的薄,一著急就紅臉。
因此從霍爾維斯的角度看過去,圖安突然就「臉紅」起來了。
霍爾維斯沒有說話,只是居高臨下地盯著圖安垂下的後脖頸、泛紅的耳尖,和似乎隱約有熱氣冒出來的頭頂。
又來了。
那股惹人興奮的、假裝清純的表演。
霍爾維斯也煩躁起來。
然後聽到讓他煩躁的源頭開口詢問:「……你們是這麼區分成熟期和之後的那些、嗯、發情期的?」
既然成熟期是第一次發情期的話,那麼怎麼才能區分第一次和之後的每一次?
霍爾維斯現在有點不確定這是對方勾引雌蟲的手段還是單純地缺乏常識了。
「你之前生活在什麼地方?鎏金之海還是黑鐵城市?」
圖安:「……?」
怎麼又多了兩個新地圖?他現在還沒弄懂那個什麼「神棄牙」呢,怎麼就又冒出一個鎏金之海和黑鐵城市?
圖安小心翼翼地觀察霍爾維斯的臉色,試探著道:「其實我剛從瘋人院跑出來,因為沒吃藥的關係,所以腦子空空,對什麼都沒有概念……你信嗎?」
霍爾維斯擰眉看著他,突然彎腰,湊近了圖安的臉。
圖安嚇了一跳。
但是好在霍爾維斯這樣一靠近,他的臉就脫離了那陰影,五官清楚地暴露在圖安眼前。
借著這瞬間的光明,霍爾維斯的臉分毫畢現地倒映在圖安的瞳孔中。
真是……很端正的一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