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聽藍坐在原處,黑泠泠的眼眸里泛起了一絲幽光。
若是其他人主動給他送生辰禮,她倒不會覺得有什麼,能收到更多禮物的少年肯定會更開心,她也願意看到他的笑顏。
但是東方祁…
「那個,心意領了啊,禮就不用了,真不用了。」
裴青有些乾澀地說道,那狐裘是挺好看的,但是送的人是東方祁啊,而他現在是有老婆的人,這要是收了,不解釋不清了?
東方祁五指微微蜷起,眼裡划過一抹暗色。
這是唯一一個她能光明正大送他禮物的機會,借的還是生辰禮的名義,可即便是這樣,得到的也是拒絕嗎?
「這個顏色襯你,少將軍眼光不錯,青青收下就是了。」
一旁的穆聽藍突然開口,嗓音如往常一般,裴青側頭看過去,微歪了歪頭,像是在說。
『你確定?』
君無戲言,穆聽藍都如此說了,自是沒法兒反悔,只是她雖然讓他收了,但給不給他穿的機會就不一定了。
南晨接過托盤來,送到裴青面前,他伸出手來摸了一把,毛茸茸的,倒是舒服。
看他眉眼稍稍彎起些許,向來鐵血無情的少將軍臉上划過一縷柔情,轉瞬即逝,在外人看來,像是幻覺一般。
可即便短暫,也有幾人捕捉到了這一絲情緒。
穆聽藍眯了眯眸,右手敲著座椅,眼神晦暗難測。
藺浮煙那事還沒徹底查清,心腹之臣又覬覦她的青青,前朝中還有權臣制衡,她這女帝當得到底有幾個意思!
賞月觀禮過後,這夜宴便算結束了,諸人走下摘星樓準備出宮回府。
東方祁上前悄聲對穆聽藍說有要事稟報,穆聽藍也正想敲打她一番,兩人便一起去了觀月廳後的一間屋子,讓其他人先行離開。
裴青原也不著急,手邊還有個月餅沒吃完,他就想著吃完了再下去,便就落後了些。
樓梯口處孟胥和藺浮煙兩人已經爭上了。
孟胥非要走在藺浮煙前面,哪怕現在藺浮煙位分比他高也不依不饒,硬說藺浮煙有身孕就走得慢,會耽誤時間。
藺浮煙以往受欺負便也忍了,這個時候還能讓自己憋屈?他自是不肯退讓的,場面一時間有些僵持。
東方容這個貴君還因為剛剛從自家姐姐臉上看到的那抹柔情而頭疼,哪有心情管這事,還是釋瀠出來打了圓場,讓藺浮煙走在了自己前面。
「孟君既然急著回去,你便讓他一番又何妨?」
釋瀠清清雅雅地說道,藺浮煙心下氣不過,又不好對著比自己封號高的梅君撒氣,只能讓了孟胥。
東方容懶得理這些人,走在最前面,這個時候吃完月餅的裴青也拍了拍手準備下樓了。
此處太高有些冷,穆聽藍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好,他還是回去等他吧。
「你們都堵在這幹什麼嗎,不冷嗎,往下走啊。」
裴青無意爭個位置先後,只是隨意說了一句,樓梯口處的陸修庭等人見狀連忙讓開,讓裴青先行下去。
摘星樓的樓梯精緻卻狹窄,孟胥幾人已經先後走下幾階,每人身邊還跟著隨侍,便是想讓鳳君先下去也沒辦法讓了,裴青也不在意,就跟在釋瀠後面。
等快要下去的時候,外面人又多又亂,不知從何處飄來一朵雲遮住了明月,天色驟暗,一聲無措的尖叫於平地間迭起。
「啊--」
溫嫦來領著一隊人馬守在樓梯口處,原本一切都好好的,卻見只剩下最後三層階梯沒走的松君忽而身子前傾,不受控制地跌了下來。
就守在樓梯側的溫嫦瞳孔驟縮,下意識地扶住撞過來的藺浮煙,腕間突然划過一陣涼意,袖中似是被塞入了什麼東西,溫嫦皺起了眉頭。
「怎麼了怎麼了。」
聽到了尖叫聲的裴青連忙問道,因為樓梯變寬,他已經和釋瀠並身行走了,兩人的隨侍跟在後面,幾乎是同時走下樓梯,踩在平穩的地面之上。
藺浮煙很快被新宇扶好,身子發抖,唇瓣泛白。
「我…」
「御郎,您沒事吧御郎!」
新宇臉色看起來很是著急,忽而變得氣憤起來。
「御郎好好的怎麼會突然跌下來,一定是有人推御郎!」
裴青:「……」
這是什麼大型宮斗現場。
「他後面就是我和釋瀠,我們兩個剛剛在說話,手都沒動一下。」
釋瀠自從花朝宴後就一直閉門不出,因著自家那位不省心的弟弟做出來的事,他病了許久,並對鳳君抱有愧疚,剛剛就是在向他致歉。
此刻的釋瀠眉心稍蹙,隱隱有些生氣。
「你區區一個宮人,一開口就污衊本宮與鳳君,該當何罪。」
新宇的手縮了回來,像是被嚇到了一樣,垂下頭不敢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