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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空青將手臂間的外套搭在餐椅靠背上,走進廚房打開冰箱拿出一瓶冰水。

問題究竟出在哪裡?

五分鐘後。

餐桌上多了兩個還掛著水珠的礦泉水瓶,換下襯衫西裝褲的季空青已然走進了健身房。

黑背心,貼膚的灰色運動短褲,不停重複著鼓起又低伏節奏的肌肉。

金屬器械在他手中發出沉重的悶響,像馴服的野獸低鳴。

潮濕的劉海垂落額前,睫毛上還凝著細小的汗珠,卻讓那雙純黑色的眼眸愈發銳利,像極了一頭蟄伏隱忍的危險凶獸。

就連平常和兄長算的上最親近的季天冬,都不太敢在季空青的健身房裡多停留。

用季天冬的話來說,健身房裡的季空青和走在講台間的季教授,完全是兩個物種。

但事實上,克制沉穩的外殼包裹野性掠奪的內里,才是真正的季空青。

季空青和鹿蹊同校六年,和季空青的事事完美永遠第一不同,鹿蹊是個很不溫不火的存在。

季空青經常在學校偶遇少年時期的鹿蹊,那個時候的鹿蹊頭髮很軟很順,笑起來的時候很乖,但少年時期的季空青習慣了向前看,很少將注意力放在其他人和事上。

他真正注意到鹿蹊,是在一個雨天。

下雨天的鹿蹊和平常的乖巧內斂完全不一樣。

小少年撐著傘,一隻手拎著書包,找到旁邊街道小巷裡的水窪一個又一個地跳。

有時候會凌空越過,有時候會踩進水裡,但相同的是跳起來時飛揚而起的細軟髮絲。

它們繞著雨水四散開來,打在笑容燦爛而激烈的臉頰邊,像是在宣洩情緒,又像是在宣告自由。

一遍又一遍。

像一隻展翅的鳥。

所以當十年後的季空青看到鋒芒展露,甚至顯得有幾分叛逆的鹿蹊時,非但不覺得驚詫意外,反而覺得,他終於看到了飛鳥本該有的,真正的模樣。

只是,那時候的少年季空青不明白什麼是心動,只是一次次地看著,一次次著迷,總會在下雨天出現在街角,抱著不知道是否會有人赴約的期待。

一連三年,季空青單方面和鹿蹊保持著這種雨天的默契相約。

這是少年時代的季空青,唯一脫離掌控,完全由另一個人決定支配的時間。

季空青很聰明,但也同樣笨拙。

他看了鹿蹊三年,卻不知道自己的感情。

高中畢業後,季空青失去了那場單方面的相約。

之後的之後。

他會在下雨天想起鹿蹊。

他會在飛鳥掠過時想起鹿蹊。

他會在被遞過來情書時,恍惚間看到不再是少年模樣的鹿蹊。

會在無數個深夜和晨起間看到鹿蹊。

季空青從來都知道自己的性格缺陷。

事事完美本來就是一種極端的病態。

季空青可以掌控自己的身體,掌控自己的人生,掌控事業的項目,卻做不到掌控自己的欲.望。

他喜歡鹿蹊,從懵懂青澀的高中,一路走到功成名就的現在。

鹿蹊大學畢業的那一年,季空青特意飛去雪梨看了鹿蹊的畢業畫展。

只是遠遠的一眼,就險些讓季空青強壓在心底的慾念轟然崩塌。

但他必須克制。

季空青可以給鹿蹊自己全部的愛意、炙熱、欲.望,他的每一分愛意都會傾注在鹿蹊的身上,每一絲炙熱的眼神都會凝灼在鹿蹊的靈魂間,每一寸欲.望都只會舔舐過鹿蹊的肌膚。

他迫切的想要擁抱,擁有,占據那隻飛鳥。

讓鹿蹊看他,只能看他。

眼裡只剩下他。

卻不想讓飛鳥折翼受傷。

他必須克制。

因為作為獨立個體的鹿蹊,不可能做到滿足季空青這種完完全全占據對方全部欲.望的掌控。

距離愛神越近,季空青的克制就越是容易崩塌。

季空青唯獨不想從鹿蹊的眼睛裡看到不敢置信的厭惡。

所以他留意圈子裡所有除了鹿蹊之外的人,隱忍著,抽絲剝繭般地捕捉著鹿蹊的氣味,卻不敢真的靠近那隻飛鳥。

像是一個變態。

季空青承認這一點。

所以季空青真的聽到鹿蹊相親的消息時,他毫不意外地認知到一點——

他不能允許,不能接受其他任何人靠近鹿蹊。

走近鹿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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