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慶幸他是背對著他的,看不見他現在的樣子,不然他的臉就丟盡了,說不定還會被當成是那種有可怕怪癖的人,被遠離,被孤立。
秦渭很守信,說只抱一會,就真的只抱一會就鬆開了。
哪怕葉秋聲沒有推開他,再照著他的臉給他一拳,而是聽信了他的話,好乖好乖地給他抱了,他也只能鬆手。
再久就要讓人起疑了。
不管是葉秋聲,還是等在包間裡的老闆。
兩個男的,一起去上廁所,結果兩個人半個多小時都沒回來,難說去做什麼了。
秦渭垂在身側的拇指用力蹭了下食指的指節。
他一鬆開,葉秋聲第一時間衝到洗手池那裡,擰開水龍頭,給自己的臉洗了個冷水澡,物理降溫。
然後頂著濕塌塌,水鬼一樣的造型,帶著沒得到滿足的鬱氣,幽怨地飄回來:「我們走吧。」
秦渭這會看起來比剛剛好多了,反倒是葉秋聲看著不大好了。
秦渭:「等下,我放個水,一起?」
葉秋聲:「……謝謝,不了。」
回去路上,葉秋聲聽見某處傳來外語交談的聲音。
行至拐角,那個馬來西亞商人從角落走出來,見著他們兩人,點點頭,朝著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雙方都沒太在意。
快到包間門口,葉秋聲忽然停住腳步。
「秦渭。」
秦渭回頭看站在那裡不動的葉秋聲。
「那個馬來西亞商人,是做局的,他們被騙了。」
他還是那副一蹶不振又消沉畏縮的樣子,語氣不算激動高亢,嘟嘟囔囔,仿佛沒意識到自己說了多讓人震驚的事情,只是普普通通陳述了件客觀存在的事實。
秦渭看著他,肌肉逐漸繃緊起來,也用一種閒聊般的語氣說:「你懂馬來語?」
葉秋聲搖頭,「我班上有個馬來西亞的交換生,他給家裡打電話時,有時會用馬來語,有時會用英語,剛剛那個人說的話,有些詞句的發音和那個交換生說的很像。」
「老婆,兒子,假的,錢,騙人,蠢貨……」
秦渭:「你全記住了。」
葉秋聲:「嗯。」
秦渭帶著一種感嘆般的語氣喚道:「秋聲……」
「嗯?」
等等……他叫他什麼?
不等他反應過來,秦渭摸了摸他的腦袋。
「秋聲,好厲害啊。」
葉秋聲呆呆仰著腦袋。
秦渭已經收回手,叮囑他:「等會進去,先不要說話,交給我來解決,那個玉石商手上有槍繭,有點危險,你……」
秦渭說了很多。
但葉秋聲一概沒有聽清。
他還在想剛才那句話。
自從大二和梁景決裂之後,已經好久沒有人誇過他了。
他好像成了個總是把事情搞砸,在給人添麻煩,不斷讓人失望的人。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與其總是做錯事,然後去承擔別人失望的目光,讓人無奈又愁苦地對著他的臉嘆氣,不如乾脆什麼都不做好了。
於是有了現在這個總是想逃避和躲藏的葉秋聲。
秦渭看著自己沉下去的袖角。
那裡有兩根指頭正小心地捏著邊緣。
力道很輕,喘口氣都會斷掉似的。
於是秦渭屏起了呼吸。
「都聽你的。」葉秋聲吸了下鼻子道。
雖然耳朵沒聽清說了些什麼,但……都聽你的。
第20章 帶我回家吧
這件事果然沒再用葉秋聲操心。
再回到酒桌上,秦渭一改剛才退讓的姿態,言語交鋒間充滿了進攻性。
趙總總算鬆口肯跟他談談他那訂單,並為難表示面單價太高叫他再壓壓的時候,秦渭一笑置之,對這件事閉口不談,轉而言及那塊令趙總格外得意的冰種。
每每趙總想把話題轉到生意上,都會被秦渭技巧性地引走。
生意場如談判桌,秦渭不介意在錢入帳前放下身段做個溜須拍馬的人。他心裡一點感覺都沒有,葉秋聲覺得他受欺負了,但對秦渭來說,其實這還不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