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花費了不算太長的一段時間,摸清了整座寫字樓里每家公司的上班時間,精準的找到了一個不算特別早,乘電梯的人也不會很多的上班時間。
前一天他才慶幸自己度過了秦渭借住到他家的危機,結果第二天等電梯的時候,一回頭,發現秦渭就站在他背後,把葉秋聲嚇了一跳。
他一看到秦渭就心虛起來,想著他叫他一聲學長,可是他卻在他剛進入公司,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拒絕幫助他,心情有些消沉。
葉秋聲知道一個人突然跑到陌生的城市來,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時候,是多想有個人可以依靠一下。
地鐵和公交都認不全呢,有時候會坐反,還會找不到離公司最近的地鐵口。
1號口和2號口在天南海北的兩個方向,萬一走錯了,要多走出整整五分鐘的路!
跟秦渭並排站在電梯口前,注意到秦渭眼下的青黑,葉秋聲憋了又憋,沒憋住,忍不住問他:「你那個親戚家是不是特別遠啊。」
禁言對一個話嘮來說,一定是全世界最嚴厲的懲罰——沒有之一!
葉秋聲無數次告訴自己,他已經不是曾經的他了,自己現在要重新做人了。不要好奇,不要有人站在旁邊就自動觸發話匣子,沒人願意聽他嘀咕那些沒用的廢話……還是沒憋住。
秦渭:「還行,不遠。」
說話間,晃動了一下手裡提著的肉包子。
一股油香油香的味道飄過來。
葉秋聲還沒注意到自己越湊越盡了,他看了一眼又一眼。
總算是數清了,秦渭手裡竟然拎了整整八個浸油的大肉包。
八個。
早餐只吃了一小包蘇打餅乾的葉秋聲吞了下口水。
想問他包子在哪買的,看著好香,能不能給他分享一下,或者他下次去的時候帶上他,他作為學長可以請客!
然後這些話都被他遏制在了喉嚨里,最終克制地收回目光,化為一聲沉悶的「哦」。
說話的功夫,電梯打開。
葉秋聲低著腦袋走進去。
他走進去之後,秦渭也跟了進去,這個點正好沒有其他人,只有他們倆。
葉秋聲刻意把著角落站,堅決把沉默貫徹到底。
他以為秦渭也不會說話,畢竟秦渭一看就不是多愛閒聊的人。
「包子是牛雜餡的,要嘗一個嗎。」
葉秋聲:「好啊好啊!」
葉秋聲:「……」
葉秋聲僵住了。
秦渭眼裡流露出一絲笑意,正要把手裡的包子遞給他。
卻見葉秋聲梗起了脖子,略顯生硬地改口:「不、不用了,今早吃撐了了,不餓,你留著自己吃吧。」
不愧是市中心的高端寫字樓,電梯就是快。
眨眼就已經到了他們公司那層。
葉秋聲快步沖了出去,怕自己多留一會,道心就潰散了。
秦渭看著自己手裡送不出去的包子,覺得自己起了大早精挑細選的薄皮大餡包子也不是那麼漂亮了。
他淺淺嘆了口氣。
「沒人愛的包子。」真可憐。
耳朵里響起昨晚電話里秦嶸放肆的嘲笑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哥,你知道嗎,你現在聽起來就像個絕望的男同!」」
「「之前酒會上德里克先生給你介紹洋妞的時候你怎麼說的來著?你是個gay,有人在國內等你,對方身體不好,所以樣樣都要精細著來,養老婆是個燒錢的活,等你賺到足夠的錢,功成名就,把一切安排妥當,你就要回老家結婚,你跟我不一樣,你可是有家室的人,結果呢?哈哈哈哈哈哈!人家一句你誰啊就給你干滅了吧!」」
那會大概是凌晨兩點。
整層寫字樓的燈都關了,只有秦渭工位上亮著盞小燈。
他摘下金邊眼鏡,起身走到落地窗邊,看著夜幕下橙黃色的城市,疲憊地捏了捏鼻樑。
「先聲明一下,」秦渭抱起手臂,嗓音一如既往清冷,「我沒有絕望。」
第7章 手藝人
「哦,當然,」遠在大洋彼岸攻讀世界政治的秦嶸發出誇張的贊同聲音,「能從帶著個拖油瓶,要爹沒爹要媽沒媽的泥腿子,混成能讓華爾街的精英都交口稱讚的新貴,但凡行差踏錯一步就沒有今天的你了,你的人生里有太多該絕望的時刻,這根本不算什麼。」
少年放肆嘲笑他哥:「我覺得你現在的心情,只是因為多年後再相遇,發現自己心裡藏了那麼久的人其實根本沒有你想的那麼好,曾經的白月光泯然眾人,年少的幻想破滅……嗯,是挺讓人心碎的,但你不覺得仔細一想,和你經歷過的其他事比起來,這根本不值一提嗎?我要是你,我就輕蔑地對他切上一聲,轉身瀟灑離開,然後徹底把他拋在腦後。他現在的樣子,身份,地位,不是已經完全配不上你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