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越登時眼睛大亮,忙不迭地喚道:「蘊宜!」
瓷盞中的茶水分明已經冷了,不知怎的卻如熱炭一般滾滾燙著蘇長女的掌心。她眼睜睜看著那艘小小遊船遠去,端莊秀麗的面孔被妒忌所撐破,龜裂出可怖的細紋。
「憑什麼……憑什麼天底下溫柔體貼的男子,總能被你蘇蘊宜碰上?裴七郎是如此,眼前這個也是如此……而我卻只能……」蘇長女咬牙,手中的瓷盞也被猝然擲出,「噗通」掉進湖水裡。
「蘇女郎?」對面坐著的男人詫異出聲,蘇長女這才回神,勉強沖他笑了一笑,「抱歉,一時不慎,倒壞了你一套好茶具。」
這船上所有瓷器都出自越窯,是足以拿去進貢的珍品,丟了一隻茶盞,整套茶具便缺損了。可對面的男人絲毫不改面色,只輕輕「嗯」了一聲,說:「無妨。」
蘇長女心中不免暗嗤,到底是廣陵秦氏,靠鹽運乍富,底蘊不足,家中子弟自然不知體統。偏父親眼饞秦氏的萬貫聘禮,又說自己左右沒了琅琊王氏的親事,嫁去秦家也是好的……
指甲幾乎要刻進欄杆里,蘇長女猶自盯著那遊船不放,心頭仿若巨石緩緩下壓,她愈發喘不過氣來,終於忍不住道:「秦郎君。」
秦長卿漠然抬頭,看著這位自見面起便處處透著驕矜與輕鄙的蘇女郎,她面色有些發青,似是身體不適,論理他該關心一句,可秦長卿偏偏不想這麼做,「蘇女郎有何貴幹?」
「方才經過的那艘船上有我的妹妹……和一個陌生郎君。「蘇長女指了指那逐漸變小的遊船,勉強擠出一個笑,「我想前去打個招呼,不知秦郎君可願相隨?」
「蘇女郎自便就好。」秦長卿漠不關心地道。
蘇長壓下心頭情緒,抬手招來侍婢,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句什麼,只見那侍婢雖面露驚訝之色,到底還是恭敬稱是。
秦長卿左手支頭,眼珠緩緩轉了兩圈,垂眸不語。
……
「……對了,你那本醫書是從何得來的?」
虞越渾身微微緊繃,「那書是我舅父家家藏,我手抄了來的,蘊宜是不喜歡嗎?」
蘇蘊宜以扇掩唇,笑道:「我很喜歡,已讀了兩遍了,只是醫書難尋,想再找新的,卻又遍尋不見。」
虞越忙道:「我母家世代行醫,家中醫書所藏頗豐,既然蘊宜喜歡,我便都抄了來贈與你!」
兩人正聊得火熱,一艘畫舫卻越逼越近,起初船上眾人都並未在意,只當是路過,直到那畫舫船身幾乎要貼上她們所在的這艘遊船,船夫不由罵罵咧咧:「什麼東西,會不會划船啊?」
他正欲一槳頂開,好拉開距離,那畫舫卻仿佛長了眼睛似的,直楞楞朝他們撞來。船身大小差距頗大,幾乎是畫舫不輕不重地一頂,遊船便整艘側翻,所有人都驚叫著掉進水裡。
周身驟然浸入冷水,雙腳被荷花密集的根系牽絆,蘇蘊宜在心裡大叫倒霉,所幸她水性頗佳,很快便撲騰著浮起,向那艘畫舫游去。她已打定主意,待會兒上了船定要狠狠罵那畫舫主人一頓,卻見畫舫欄杆處一個女子彎腰,咦聲道:「這不是五妹妹麼,你怎麼在水裡呀?」
那女子生就一張雍容秀麗的圓月臉蛋兒,嘴角微笑,眼中卻噙著冷冷嘲弄——正是蘇長女。
「蘇蘊華……」沒想到她才剛被放出就如此迫不及待地下手作弄自己,蘇蘊宜一時恨得咬牙切齒,攀住畫舫船沿就想爬上去教訓這個歹毒的女人,在水中擺動的雙腿卻忽然被一雙手臂緊緊束縛,動彈不得。
她又驚又嚇,回頭一看,竟是虞越抱著自己的腿不肯放手。
他面色慘白,嘴唇青紫,一雙眼睛瞪得極大,濕長的頭髮在湖水中飄散開來,如水鬼一般拽著蘇蘊宜往下沉,「救我……救我……」
蘇蘊宜被迫喝了兩口湖水,此刻也顧不上看笑話的蘇長女,她雙手摳緊了畫舫,回頭大喊道:「你先鬆手讓我上去我才能拉你上岸!你再不鬆手,我們兩個都會淹死的!」
虞越卻已渾然聽不見了,他的雙手如藤蔓般在蘇蘊宜身上越收越緊。蘇蘊宜腳上如墜大石,手指也顫抖著一根根鬆動,她眼睜睜看著自己即將脫手下沉,畫舫上驀地探出一隻大手,用力握住了她的手腕。
蘇蘊宜抬頭,見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男人,他此刻濃眉緊蹙,急道:「我拉你上來!」
蘇長女倒也沒指望這一下能淹死蘇蘊宜,只是想讓她在愛慕者面前出個丑罷了,眼見目的達到,秦長卿也趕來救人,立即掩面裝出一副好長姊的模樣,哀哀切切道:「秦郎君,這就是我五妹妹,求你救救她吧!」
秦長卿並不理會她,只一意咬牙死死拉住蘇蘊宜,船上其他人終於趕來,拿篙子將纏著蘇蘊宜不放的虞越打開,蘇蘊宜只覺身子一輕,待回過神來,人已癱坐在畫舫上兀自喘息不止。=quothrgt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yanqing/18_b/bjZ24.html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gt.)
span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