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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都是她贖罪的。

由於她自救的表現,他暫時不殺她了。

香葉冠掉落在地面,桃葉上沾染清晨的露水,愈發增添幾分神聖的光輝。

朱縉衣裳松松垮垮地攬著,長發半散,又恢復了那副生人勿進的清冷道長模樣,對一旁萎靡走神的她道:

「撿起來。」

林靜照聞聲,將香葉冠拾起,奉於頭頂無聲地交還給他。朱縉不輕不重地拿了,端詳半晌,又戴回到她頭上。

香冠自罩有青紗,起到掩飾面容的作用,她以後可不佩帷幔而戴此冠在宮中行走,比帷幔更輕薄方便些。

林靜照微怔,不知這象徵聖眷的香冠是否是開赦之意,道:「謝陛下。」

朱縉沉沉按住她的肩頭,吩咐道:「朕不希望養一隻白眼狼,好好待在朕身邊,否則別怪朕大開殺戒。」

她只得服從於他,「臣妾曉得。」

他無形的威壓,「當著天,說真話。」

她緩緩豎起右手,發誓道:「臣妾對天發誓,不敢欺君父。」

朱縉古井無瀾,絲毫不為所動。

宮闈是一堵圍牆,在裡面是龍是虎都得臥著,任何人不能逾越藩籬。

「好自為之。」

他撂下一句話,便絕塵而去。

她癱在畫船之中,猶如一朵凋謝的花兒,滿目狼藉,度過的最可怕的生辰。

……

皇宮驀然出了刺客,江潯作為禮部大員被杖責二十,傷痕累累丟回江家。

江潯操辦了一場皇貴妃生辰,沒得到半絲好處不說,還險些當替罪羊送掉了性命。傷痛疲沮之下,萬念俱灰,只覺這半生來的宦海沉浮皆錯付了。

今後聖心加厭,他該如何是好?

江潯在榻上昏迷了三天三夜,水米略微沾齒,神志才略微恢復。艱難苦恨,腰部血肉模糊,痛不欲生,數日來精神頹靡。

多虧妾室馮氏殷勤照顧在側,端茶送水,上藥更衣,小意溫柔,幫江潯紓解心頭苦悶,為他在朝堂上出謀劃策。

馮氏一邊上藥一邊道:「老爺此番受杖別往心裡去,禮部掌禮儀之事,宮宴上驀然出了刺客,陛下定然要降下責罰的。」

江潯老淚不爭氣地流淌下來,「老夫怎敢怨懟陛下?只恐陛下今後對我生了嫌隙,再不重用。我之前站錯了隊已悔不當初,如今又做錯了事,該如何彌補?」

馮氏道:「陛下只是表麵杖責了老爺,未將老爺貶謫出京,老爺還有機會。」

江潯聽了馮氏的話,若有所思。

陛下何許人等,殺生打剮前內閣黨毫不留情,自己從前跟周有謙,此番又鬧出了刺客事件,陛下只罰了二十廷杖而沒將他趕出京或逼他致仕,足可見聖恩浩蕩。

「這麼說,竟是老夫多慮了。」

馮氏道:「是啊,老爺,現在正是節骨眼上,誰熬過去了誰就能飛黃騰達。您從前是周有謙黨,陛下對您一直有疑慮,沒準這几杖打散了君臣嫌隙,陛下要重新用您呢。」

馮氏的話雖有誇張樂觀成分,現在也只能這麼想,死馬當活馬醫。

江潯短嘆了聲,竭力忍著被打得血肉模糊的臀,額頭直冒汗。

幸虧皇貴妃娘娘及時出來說情,再多打一杖,他這把老骨頭就魂歸西天了。

如此看來說貴妃娘娘是妖妃當真不對,她相當於救了他的命,是活神仙。

「謝娘子了。」江潯道。

官場比的是身段柔軟,誰更能揣測聖心。但教他鍥而不捨,一如既往地侍奉陛下,陛下定能感知到他的。

既然要諂媚,便諂媚到底吧。

江潯不知那陸雲錚如何了,陸雲錚因他連累也遭了廷杖,數日來杳無音信。

他這女婿雖爬得高,卻不比他久經風波、榮辱不驚。畢竟陸雲錚一路順風順水的,飛升首輔,哪裡受過這等挫敗。

陛下冷麵無情地當眾降下杖刑,陸雲錚的痛不僅僅在於皮肉之苦,更痛在心。

陸雲錚一向認為他是陛下共同開創霸業的盟友,簡在帝心,與眾不同。即便做不到敬重,陛下起碼會給他三份薄面。

可事實給人一記當頭棒喝,陛下說打就打,說剮就剮,任你功臣忠良,完全不需要理由,和對待宮裡奴才同等的待遇。

其實臣子和太監有什麼區別?無非都是侍奉主子的。太監服侍主子內宮,臣子服侍主子前朝。主子不高興了,生殺越多,臣僕皆得受著,即便賜死臣僕都得恭恭敬敬謝恩。=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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