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林靜照。」她輕輕溫柔地貼在他的手背上,「陛下賜給我的名字。」
「那江杳呢。」他含蓄試探著。
她搖搖頭,「不認識。」
朱縉掐了掐她的臉,笑她的沒出息,「江杳是你本來的名字,這都不記得了。」
她堅持道:「從陛下賜名起,臣妾就是林靜照,不記得旁的。」
陽光下,她絳唇微閃,透著新桃的光澤。濕羽般的黑色睫毛,像鴉濃密的翅膀。
她的態度很曖然,從剛來時的謹慎小心變得漸入佳境,藕斷絲連,有種溫情的錯覺。
入宮以來,她從未侍寢過。
她在冷宮呆了許久,想央求他,讓他施捨她,賜一根蛛絲讓她爬出去。
朱縉將她脫開,渾身上下縈繞著禁慾的色彩:「貴妃,朕在齋醮。」
修持之人,身心清淨。
似有意似無意地,捨棄了她。
林靜照手心一空,飄蕩著寒冷的春風。沒頭沒尾的,她不知這麼做對不對。
她已經做好了獻身的準備,他卻不要。
比計劃被打亂的無措感帶給她感更甚的,是滔天的羞辱感。
她又想起了上次他擦手的舉動,本質上他還是嫌她髒。
她咽了下喉嚨,水漉漉的眸子仰著,道:「臣妾需要您,陛下。」
他是她的君父,普照萬物的太陽。即便是一株小草,需要君父的關照。
「但朕好像不太需要你。」朱縉綿長而清幽的溫柔,揉揉她的腦袋,「回去吧。」
林靜照聽不懂他的喜怒。
外面都說他寵妻如命,實際上二人疏如陌路,恩愛僅是表演給外人看的。似今日這般近距離接觸,實在罕見。
她在他眼中螻蟻都不是,要想活命,苟延殘喘求他施捨的一縷憐惜。
「行宮的事只有那一次,絕不會發生第二次。臣妾這些日來每日給陛下寫陳情書,實思念陛下之深也。」
朱縉仍無動於衷,清淨地握起那捲書,「你的心意朕知道了,退下。」
明確的逐客令一旦下達,林靜照無法在御前再多停留。屏風後的宮羽走上前來,準備將她重新帶回陰冷黑暗的昭華宮。
——繼續新一輪無休止的囚禁。
林靜照暗暗咬唇,還欲再行懇求,陛下卻希望她在視線內消失。
她知道不能回去,回去就全完了。
凝視窗前靜如一溪雪的男子,青燈古觀的寂靜感,玉如天色。林靜照闔緊雙目,狠心之下一扭身,直接跌在了他懷中。
呼吸幾乎停了。她骨骼在劇顫,希望她大病初癒的身子不會嚇暈。
再睜開眼時,淡淡的雪松和冷杉味將她縈繞,朱縉輕閃而過的冷色:
「大膽。」
林靜照一激靈,差點嚇得靈魂出掉,忘記了她還在他懷中。
近在咫尺,呼吸交織,好似那日他抱著她種樹那種君臨天下的感覺。
宮羽見此,知趣地退出去了。
她彎了彎唇,生澀笨拙。從前和陸雲錚在一起時你情我願心心相印,何須如此費心機。
「陛下莫趕臣妾走。」
她硬著頭皮說,內心難堪到了極點,任何一丁點拒絕都會令她崩潰。
朱縉懷中貼著她的軟玉溫香,想起了多日來異樣的感覺,如溫馨的旎夢。
這種微妙的感覺,打破了清規戒律。
他沒有推開她,狀似清白地旁觀著,「貴妃當真放肆,聽不懂朕的旨意,擾朕的清修。」
林靜照伴君如伴虎之感,持續在他懷裡躺了數刻。
窗戶落起了淅淅瀝瀝的春雨,一片寂靜沙沙聲。
他仍然毫無動作,連細微的暗號也無。
該放棄了。
她眨了眨眼,撐著手臂從他懷中尷尬地退出來,欲回宮去,忽而手臂冷不丁被朱縉拽住。
朱縉掐了她腰,將她禁錮在了懷中。
林靜照猝不及防,被他牢牢摁著,胸脯一起一伏,吐著細微的氣。
他那清高的、雪山之巔的聖顏逐漸靠近,長目微微闔下,即將要吻她。
此時,司禮監在外恭聲稟道:「陛下,翰林陸雲錚求見。」
第19章
林靜照聞聲怔怔,第一反應是遮掩,忘了此刻還在帝王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