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妃心如死灰,聽內監黜妃為貴人的旨意:「貴人,陛下念在侍郎大人是為父親的孝心不曾降大罪,只派禁軍追大人回京。看在您的面子上,侍郎大人不會反抗的。」
但安妃心如明鏡,哥哥私逃是打定主意要去外京與父親匯合共襄大業。自己成了安撫陛下的棄子。
哭了大半夜,天一亮,心腹說娘娘該為自己考慮了。
安妃脫簪素衣,往昨夜宿在皇后娘娘處的陛下跟前一跪,顫抖著音兒說自己要檢舉父親兄長謀逆。
今日旬休的漢王正在後殿吃著自己昨夜親手包好的餛飩,模樣不是一致的好看,但皮薄肉大,一口蝦肉的,又一口是水芹豬肉的,聽見外邊哭哭啼啼的聲音,動作慢了些。
宮人問殿下怎麼了。
漢王搖搖頭,剛才聽到外邊安妃坦白她吩咐宮人使計給他相中的馬匹下毒時,有些害怕。
雖然這些天父皇對他還是和從前一樣冷淡,甚至會因為他算籌不好,幾次暴躁,但一想到那日自己被父皇結實有力的臂膀抱在懷裡,害怕就突然沒了。
但是害怕沒了,另一種憂慮漸漸浮現。
小小的他耳朵很靈,今晨來給母后請安時,他偷聽到萬姑姑和阿屏宮人說悄悄話,要請太醫給皇后娘娘請脈。
「娘娘保準是有孕了!」
當時萬姑姑激動的話語迴蕩在腦海中,漢王擔心母后有了自己孩子就不會像過去這十幾天對自己這麼好了。
要是皇后娘娘沒有孩子就好了。
漢王心說。
第47章 江山社稷,祖宗在上,朕……
晨起時崔雪朝特意往昨夜睡過的床褥處看了幾眼, 確認不曾來月信,存了個心眼。
萬姑姑和阿屏對皇后小日子盯得很緊,照著往常的日子觀察著, 掐指一算, 都過去三天了想來很有譜。
主僕三個彼此眼神會意,崔雪朝未免日子不夠長久眾人白高興, 暫時沒驚動旁人。
不過很有可能的猜測讓她自晨起便笑意盈盈。
對於昨夜求歡被拒,枕頭另一側的主人公心存不滿。
不滿持續了不太久,深夜的一場纏綿雨水,皇后習慣性貼近自己懷中的舉動, 安撫功效奇佳。
他的好脾性專屬於某一個人。
聽聞安妃脫簪素衣跪在外邊, 臉上鬆緩的笑意瞬間淡去。
漢王跟宮人退到後殿, 起先聽不真切,後來萬姑姑進來領著他換了個地方, 漢王才知曉自己驚馬一事原來是有人給自己看中的黑馬下了毒藥!
他傻坐了會兒。
等外邊安靜下來,皇后娘娘坐在他身邊, 漢王軟糯的童音問皇后:「父皇又要出征打仗了嗎?」
他的眼睛黑白分明, 於是那份對於父親上戰場的恐懼一覽無余,崔雪朝把他攬到懷中, 說你父皇早有準備, 「他是大乾的根本, 不到萬不得已,不會讓陛下上戰場冒險的。」
漢王哦了聲,小小的手指摳著自己袖口上的金線:「那...我往後還能讓母后養嗎?」
他巴巴地睜大眼睛:「母后放心,我會克制住我的頑皮,不會惹您生氣的!」
崔雪朝撫撫他柔軟的發頂,說漢王並不頑皮, 「在民間,如你這般大的小公子,正該活潑好動才能身軀康健。再說了,除了你父皇輔導你功課時有些心急,母后可曾對你發過脾氣?」
倒不是她溺愛沒原則,實在是漢王是個很好養活的孩子,不哭不鬧,讓吃什麼做什麼,絕對沒有反駁,貪玩是孩子本性,但漢王的貪玩不過是把一盞茶的散步放縱到兩盞茶。
漢王睜著琉璃般的眼睛,搖搖頭。
崔雪朝能感覺到漢王對她生出一點依賴。
兩人會在幽靜時對坐廊下,看著雨珠垂落,靜養居心。
本以為漢王沒耐心,但出乎她意料,漢王靜聽雨落的幽性讓人驚喜。他是個很玲瓏剔透的小人,有些孩子天生內斂,這不應該成為他被挑剔的原因。
那日漢王忐忑地說需不需要為靜聽雨聲後寫一篇心得,崔雪朝說不必。一切意會只在心裡就好。
也就是那日之後,她感覺到漢王對自己不再警惕。
按照孩子的話來說,她被划進了漢王的陣營中了。
漢王靠到皇后柔軟的懷中,不曾發覺一側萬姑姑和阿屏警惕的視線,以及皇后娘娘阻攔她們上前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