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在懷念我圍著他轉的日子,」方予諍的話里透出厭倦,「我是真累了。跟他糾纏,沒完沒了。」 柏原在那頭也一聲嘆息。幾秒鐘後,他再開口,便異常堅定,帶著不容置疑的決定:「等著我。」方予諍一愣:「你要過來?」
「嗯,我明天就去,」柏原的語速飛快,背景里是柏父柏母的支持,「是要去看看才行,家裡最近都還好,讓他把心放寬點照顧好自己。」方予諍聽得心一軟:「柏原,不用……」他想說沒必要這麼著急趕過來。「必須用,」柏原斬釘截鐵,「我恨不得現在就去。」由文宸的威脅帶來的無奈,被柏原這不顧一切要奔赴的熾熱驅散了大半。
方予諍溫柔地笑了:「那我等你。」
第二天柏原到得很早,在機場見到方予諍,只一眼就大步流星沖了過來,不顧周圍人的側目,先是重重地擁抱了他,然後雙手用力捧住他的臉頰,借著到達大廳明亮的燈光,仔仔細細地端詳著他的眼睛,仿佛要確認他是否完好無損。
「你……」柏原喉嚨發緊,不到半個月的時間,方予諍周身的憔悴與疲憊已難以掩飾。
方予諍抬手,覆上柏原的手背,溫暖的掌心包裹住他冰涼的手指:「沒事了,」他輕聲說,「你來了,就沒事了。」
這句話像一道赦令。柏原把臉深深地埋在方予諍的懷裡。方予諍任由他抱著,兩人交錯的呼吸聲,從急促而滾燙漸漸趨於平穩。一場跨越城市的奔襲,只為確認一個懷抱的溫度。
這次來,柏原還帶來了褚言等人的問候跟近況。他們不能直接聯絡方予諍,尤其是涉及到作證的褚言。柏原笑道:「調查組那天跟他軟磨硬泡了一個下午,他都堅持你根本沒和常進聊什麼。」
雖然有受到自己提拔的情分,但這樣公然跟公司做對,褚言明顯也是大不了不幹了,這是他的正直,方予諍也知道,更多的還是對自己的支持:「等事情結束,我好好謝謝他。」柏原不免有些發愁:「唉,說著保密調查,公司上下現在全都知道了。」
不用想都知道消息是怎麼傳出去的,方予諍心想如果自己較真,他大可以和文宸在這件事上斗個你死我活,可心念之間,又覺得將時間花在這上面,完全是對人生的浪費。
小別重逢,晚上做的時候,方予諍比以往來得凶一些。他的動作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節奏,緩慢卻深入而堅定,柏原緊咬著下唇,試圖壓抑那些細碎的、不受控制的喘息,身體卻誠實地隨著對方的動作起伏,迎合。方予諍凝視著身下人迷濛的雙眼和因為情動而泛紅的眼角,一種強烈的滿足感沖刷著這段時間所有的陰霾。
窗外城市的燈光映照進來,在地上凌亂的衣衫和床上起落的身體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一切都暫且寂靜,只有懷中這具溫熱的、完全屬於彼此的身體,帶來一種沉甸甸的、踏實的希望。
最後柏原癱軟在床上,渾身脫力,眼神失焦地望著天花板,方予諍撐起來,低頭看著他潮紅的臉頰和濕軟的嘴唇,帶著事後的慵懶與難以言喻的幸福,細緻地與他接吻。
這場始於慾念,終於占有的親密,像是他們用最原始的方式,確認著彼此的存在與歸屬,身體緊密交纏,汗水交融,所有的焦慮、憤怒和不甘,都暫時融化在這肌膚相親的滾燙溫度里。
柏原能來,真是太好了。方予諍由衷地感嘆。
而自從上次的約談後,調查組那邊一時沒了動靜,只有關於方予諍的種種傳聞愈演愈烈,不管遠的近的朋友,有他私人聯繫方式的,基本上都發過來關切的信息,不論是不是真的好意,他都一改往日的冷淡,耐心地回復著他們自己一切都好。
榮傑是最生氣的,方予諍哪都去不了,他成了除開柏原之外和鄭律師配合最多的那個人,積極為了老友奔走。方予諍一開始是不願意把榮傑、甚至是榮家拖進來的,只不過後者不知道哪裡來的舊恨加上新仇,放話這次絕對不會放過,根本就勸不住。
榮家的能量實在強大,榮傑幹了這麼多年審計,在這方面又確實專業,這一天,終於傳來了好消息,常進公司帳戶的一筆巨額過橋款,被他們追到了漏洞。
這個突破像一針強心劑。資金的源頭指向了一家離岸殼公司,且流轉時間點就在常進「回憶」起關鍵對話之後不久,要揪出藏在這家公司背後的狗東西——極大概率就是文宸或他的底下人,只是遲早的事。沒想到到了這一步,方予諍叫了停止。
幾個人在餐廳碰面。
「榮哥太牛了。」柏原難掩興奮,用力拍了拍榮傑肩膀。「這都沒什麼,」被誇的人臉上並不愉快,「不過,不追究了是什麼意思?」
「再查查借錢給常進的公司,還有常進個人用來還賭債的八十萬,文宸跑不了的。」榮傑信心十足,因此也十分不解,「怎麼就這麼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