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文宸根本不聽勸,也不在乎柏原能不能聽到:「可是我很擔心予諍啊。」榮傑就跟他不掛電話地這麼聊起來了:「這不是有柏原在嘛。」
一句話像把文宸給噎住了,他以什麼主人翁似的態度對柏原說:「那好吧,謝謝你照顧予諍,我明天再去找他。」這話聽在柏原耳朵里特別不舒服,甚至也不等柏原說什麼,那邊就逕自把電話掛斷了。
一下子又靜得嚇人。
柏原一低眼,發現方予諍的衣領因為剛才的動作更敞開了些,他還伸手幫人拉拉好。
不多久,酒店的蜂蜜水到了,柏原揚聲讓他直接送進來。
「老闆,」柏原看著方予諍的樣子,十分不忍,「喝點蜂蜜水,好嗎。」方予諍的聲音像被磨砂紙絞過,開口都困難:「咽不下去。」
柏原忙安撫他:「沒事了,沒事了,睡吧。」
柏原扶著他躺好,拉上被子,自己則和衣半靠半躺在旁邊,和他壓著同一堆枕頭。很快地,兩個人都睡著了。模糊中的方予諍翻了個身,抱住了柏原。
方予諍再醒來的時候是凌晨三點,睜開眼醒了會神,才明白過來自己在什麼地方。第一件事,他強忍著頭暈拿過了手機,果然,文宸前面給他打過不少電話,還有發的消息,貌似緊張地。
方予諍緩慢地給文宸回覆:「有事周一再說。」
文宸毫不意外地在失眠,他不接方予諍的話:「你好點了嗎?」方予諍則同樣答非所問:「簡總,盛城沒問題了。」
文宸那邊沉寂了許久。
「予諍,你為什麼總是要讓我生氣呢。」
已經充分感受到方予諍反抗的文宸,這樣給他下了結論。
方予諍視線朦朧地看著這行詰問,逐漸成灰的心又被拂走了一層渣滓,新鮮的燒傷頓時暴露在渾濁的酒精里,灼得他生疼。
壓抑的快速吸氣的聲音中,柏原隨即醒了,明明腿跟腰背都酸麻得厲害,但他顧不上自己,趕緊問道:「怎麼了?」
見方予諍臉色難看,柏原立刻反應:「想吐嗎?」他點點頭,柏原忙攙扶著他去衛生間,臨了他用最後的力氣,無聲地把柏原推了出去,不想讓對方看到自己這麼狼狽的樣子。
柏原十分理解,去了臥室的長沙發上等他。裡面很快響起了不間斷的沖水聲,是方予諍用來掩蓋自己嘔吐的聲音。
其實喝醉了能吐出來反而更好,這是柏原剛剛學習到的知識。只是水聲偶爾的停歇里,方予諍的動靜聽上去實在是太令人擔心了。
柏原坐立難安,起身去了衛生間門口,又不想讓方予諍難堪,兀自天人交戰。
吐了幾輪,方予諍似乎有所好轉,柏原聽見了他洗漱和沖淋的動靜,稍微放下心,坐回沙發上。
等到方予諍終於收拾好穿著浴袍走出來,醉意顯然是還在,但身體的情況看起來樂觀了不少,他拿過早就放涼的蜂蜜水,大口飲盡。
柏原鬆了口氣:「這太嚇人了,老闆。」方予諍沒有回去床上,而是選擇了坐在柏原身邊,向後靠倒,說話還是啞啞的:「去床上睡吧,套房裡還有張床,沒有沾上酒味。」柏原覺得沒必要:「我已經醒透了。」
柏原見方予諍像是心灰意冷,憂心地打量著他。後者的眼睛還蒙著一層水汽,說話也含糊不清:「別看了,酒鬼樣子。」柏原笑道:「身不由己嘛。」
可惜方予諍似乎只是暫時清醒,安靜了一會兒,他還是再次陷入了那種昏昏沉沉的迷醉狀態,柏原想把他扶到床上去,他一點也不肯動彈:「就這樣可以。」
「跟我說點話吧,柏原,」方予諍說著調整到一個能看到柏原的臉的角度,「不然總想著要吐。」
柏原接到重大任務,腦海里快速起草了幾個話題,在方予諍混沌含笑的注視里,選擇了最真實的有感而發:「老闆,我覺得你真厲害。」方予諍自嘲地笑起來:「被灌成這樣,還厲害什麼。」
「就是因為你最後拿下了啊,」柏原不服氣,學著方予諍的樣子,兩個人面對面側躺在沙發上,他真誠地表達著自己的崇拜,「換個人估計都走不下那張桌子。」
「而且,說真的,我過來幾個月了,大大小小的事情,只要你在,我從來沒有恐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