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傻笑了兩聲,強行轉移了話題:「既然那麼像,人也不錯,段非你要不試試看泡一個,說不定就……」
「我才不要,」段非說得莫名大聲,「我看到他就想起那個渣男!」
他說完,發現純仔挑著眉一臉玩味地看向自己,頓時心虛。
「而且,這種事也不能強求,人家又不喜歡男的,」段非音量放小了些,「我們關係都那麼好了,我如果追你,你能接受?」
弟弟嚇了一跳,連連擺手:「別開這種玩笑,破壞感情。」
段非甩了他一眼,拿起串兒大口吃了起來。
剛才那些話,他有一半是說給自己聽的。
這世上總有些人不介意他的取向,願意把他當做普通人那樣交往。但這前提是,他沒有更進一步的念頭。
他那點小心思,對願意抱著平常心同他相處的邵久一來說,有點兒恩將仇報了。
只是一點微小的好感罷了。小心翼翼藏起來,默默消化,總會隨著時間淡去的。
反正,只要自己不主動,他們應該也不會再有什麼交集了。
.
世事難料。
兩個小時後,當段非跟純仔千辛萬苦把那對喝得爛醉如泥的兄弟搬進旅館房間,正氣喘吁吁休息,收到了一條意料之外的消息。
——你也在新南街?
段非也喝了不少,整個人清醒又糊塗,愣愣地盯著這行字看了會兒,又檢查了一遍發信人的名字,才確信真的是邵久一給他發來的消息。
大約一個小時前,他發了一條朋友圈。
當時人已經醉了,發的照片和文字都亂七八糟的,帶了定位。
有人點讚有人評論,其中並不包括邵久一。
原來他也看見了。
段非點開了回復框,對著鍵盤發呆,腦中飄著一些零散的全無邏輯的思考。
「我們怎麼辦?」坐在他對面的純仔紅著臉眯著眼,一臉睏倦,「回去還是……?」
登記入住時,這間雙人房只登記了那兄弟倆的名字。那時想著的是他倆還算清醒,沒必要住下。
可這兒離他們的學校很遠。他們今天有點兒太瘋了,沒留意時間,現在出發,恐怕趕不上第二輛車的末班車。
若打車,價格可能比在這破旅館住一夜更貴。
段非看似平靜,其實腦中早已是一鍋漿糊,跟清醒扯不上關係,純仔的話聽進了耳朵里,卻進不了大腦。
純仔打了個哈欠:「……我不想動了。要不乾脆把這兩兄弟搬去一張床上,我倆擠一擠,攤下來也不貴。」
「哦,」段非並不懂他在說什麼,晃晃悠悠站起身來,「我去上個廁所。」
待他從廁所出來,純仔已經擠在哥哥旁邊睡著了。
他看向另一張床,弟弟大字型躺在上面,沒給他留任何。
段非默默回到座位上,發現自己的手機又收到了一條新的消息。
——別喝多了,注意安全。
他這才想起來,自己剛才忘記回復了。
段非又一次點開回復框,發起了呆。
就這麼過了幾分鐘,他操作著退出了聊天界面,從電話簿中翻出了邵久一的電話號碼,按下了呼出。
電話很快被接通了。
「餵?」邵久一的聲音從手機那一頭傳來,「怎麼了?」
「我在新南街,」段非說,「新南街八十八號的興友旅館。」
「啊?」邵久一頓了頓,「哦……那你好好休息。」
「你呢?」段非大著舌頭問道。
邵久一遲疑了會兒,問道:「喝多了?」
「呵呵,」段非傻乎乎地笑了幾聲,又問了一次,「你呢?」
「你還好吧,」邵久一有點擔心,「你的朋友呢?」
段非發的朋友圈照片裡,那三人也有上鏡。
「他們把地方都霸占光了,我沒地方睡了。」段非說。
「呃……」邵久一猶豫,「那,再開一間房?」
「沒錢,好貴的,我可窮了,」段非說著吸了一下鼻子,「我已經連續一個禮拜白米飯拌醬蘿蔔了,連大頭菜都不敢加,我好可憐,真的好可憐……我今天晚上吃飯的錢還是賒的,我哪來那麼多錢……我太慘了,我就是一顆沒有人疼愛的小白菜……」
他說著悲從中來,眼淚一下涌了出來。
「別哭啊,」邵久一安撫道,「你喝多了,早點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