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姑奶奶的家,她以前本來就住的棚戶區,是屬於社區安置孤寡老人的地方,現在她去世,便被社區收了回去。
姜露萍已經一整天沒有吃東西了,床頭的水壺裡原本有一大瓶水,但前天晚上喝過之後,昨早醒來便被凍成了冰。
身上的病痛伴隨著極致的冰冷,姜露萍的思運維行得格外緩慢。
她恍惚間似乎看到了姑奶奶在朝她招手微笑。
或許,她這一生,就正如她的名字一樣。
如朝露,如浮萍。
有來路,無歸途。
迷迷糊糊間,姜露萍抱緊身上冰冷如鐵的被子,閉上眼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她再度被一道道噼里啪啦的爆炸聲驚醒。
窗外的天空被無數絢爛的煙花襯得五光十色。
原來是新年到了。
她又成功活過了一年。
姜露萍身上不知從哪裡升起了力氣,她掙扎著起身,緩慢挪動著步子,走到房間角落,那裡有一個保溫壺。
保溫壺還挺新,整體是粉色的,上面有一個粉紅色的貓貓頭,蓋子上有磕碰的痕跡,這應該是它前主人扔掉它的原因。
姑奶奶撿回來的時候還高興了好幾天,連連念叨著還是新的呢,等冬天往裡面灌上熱水就再也不怕結冰了。
之後姑奶奶每一次用完這個保溫壺,都會把它擦拭得乾乾淨淨。
不過自從姑奶奶生病之後,擦拭保溫壺的人就變成了姜露萍。
姜露萍坐在角落的那個小板凳上,用了將近五分鐘,才終於成功把那隻保溫壺拿了起來。
裡面是有水的,那水是姑奶奶臨走前一天,姜露萍親手灌滿的。
雖然過了幾天的白開水早已冰涼,但好歹沒有結冰,姜露萍倒出滿滿一碗,一口氣喝了下去,卻依然覺得乾渴,她便又喝了一碗。
直到肚子再也撐不下,傳來飽脹感,姜露萍才終於停下。
幾碗涼水下肚,身體絲毫沒有暖起來,反而變得更冷了。
姜露萍沒有立即動彈,她昏昏沉沉坐在原地。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她才十六歲,她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她想活下去。
想到這裡,姜露萍終於清醒了一些。
她不停轉動著腦子,試圖從裡面找到一些有用的東西。
出去求救肯定是不行的,附近最近的住戶距離這間房子也有幾百米,現在大雪封路。
以她如今的身體狀況,如果貿然出去,可能走不了幾米就得栽進雪裡,然後也不知什麼時候才會被人發現。
雖然房子不保暖,但好歹暫時凍不死。
連著排除了好幾個方法,姜露萍目光突然落在不遠處的一個小箱子上。
姑奶奶去世後,除了給她留下那四百塊錢和手機之外,其他雜物都被社區工作人員收拾進了一個小箱子,一起給她搬了過來。
前兩天忙著給姑奶奶辦理後事,昨天回來她就病倒在床,所以那個箱子一直沒有來得及拆。
也不知道裡面有沒有能夠用上的東西。
姜露萍又用了兩分鐘,才緩慢移動到距離自己不足兩米的紙箱子旁。
箱子只是虛虛掩著,大概因為裡面也沒有值錢的東西,並沒有用膠帶貼起來,只是上下交錯封蓋著。
但饒是如此,姜露萍也耗費了不少力氣才把它拆開。
入眼是姑奶奶收集的一些老舊小物件,破破爛爛的郵票,一疊不知道多少年早已泛黃的信紙,還有其他零零碎碎的小東西。
姜露萍視線在這些東西中逡巡了一圈,突然在箱子中層看到了一個充電寶。
充電寶看起來很舊了,外殼上滿是劃痕,還有一個角像是被暴力壓過,有些歪歪扭扭,似乎隨時都要爆炸的樣子,也不知道還能不能用。
可不管它能不能用,它現在都是姜露萍最後的希望,怎麼都要先試一試。
姜露萍拿起充電寶,試著按了按上面的按鈕。
正常情況來說,充電寶只要有電,按一下機身上的按鈕,指示燈便會閃爍,顯示裡面的電量。
然而這一個充電寶毫無反應。
姜露萍抿了抿唇,只覺得剛喝完水的嘴巴再次乾渴得可怕。
原地默了默,她還是不甘心就此放棄,拿著充電寶往床邊挪動。
儘管手機沒有電,她還是珍惜的放在了枕頭邊。
好在房間不大,加上她剛喝了水,身上恢復了些了力氣,因此回去的路程要比過來時快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