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仿佛被什麼困住,想要掙脫卻又使不上力氣,於是徹底放棄,任由它將他吞沒。
傅望昭推門進來,看見遲然在對著被子發呆。
「餓不餓?我煮了粥。」
遲然對他的話毫無反應。
他將餐盤放桌上,在遲然身邊坐下,先是摸他的額頭,然後給他揉腰:「哪裡難受嗎?腰酸不酸?」
遲然搖搖頭。
傅望昭抿唇,將粥端在遲然面前,溫聲哄著:「都中午了,得吃點東西,不然胃要不舒服。」
「謝謝。」遲然機械地接過碗,垂著眼小口小口吃。
面對著這樣疏離的遲然,傅望昭的手不自覺攥了起來,他開始懷疑昨晚的契合和甜蜜只是一個他幻想出來的夢。
不過他更希望現在才是在做夢,只是這夢似乎有些太長了。
下午,拍賣會的工作人員將昨晚被拍下的畫送上門。
畫比想像中大一些,長寬都有半米。
南北兩側的牆分別是衣櫃和窗戶,傅望昭衡量過後決定將畫置在床頭的正上方。
他親自在牆壁上打釘子,把畫掛了上去。
遲然坐在桌邊看著,畫的實物要比圖片上印的鮮活多了。
以至於他能看清創作者的每一筆線條,色彩的銜接與切換,嫻熟巧妙。
拋開這些技巧上的東西,他也能看到少年隨風飄起的衣擺,看到新奇世界的綺麗和多姿多彩。
靜態的畫作在他眼睛裡動了起來,自由的少年奔向未知的新世界,腳步輕快急切,一道白光閃過,絢麗美妙的場景出現在眼前,一如少年日日所期待的那樣。
這畫實在太美了。
傅望昭把畫掛好,回身一看發現遲然哭了。
他霎時慌了神,用指腹去擦眼淚,但仿佛怎麼也擦不乾淨似的。
眼淚的溫度灼熱他的手指,也燙傷他的心臟。
「怎麼哭了?」
傅望昭將遲然抱進懷裡,感受到他哭得一顫一顫,可是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後來過了很久傅望昭才明白。
遲然是在哭自己。
第56章
受顧若蔓的影響和薰陶,傅望昭也養花,只是不太熱衷。
院子裡顧若蔓生前留下的藤蘿一直是他親手侍弄的。
養花不是個簡單的工作,澆水施肥、修剪花枝,養在室外的花還要注意天氣和溫度濕度。
傅望昭最近才知道,養人要比養花還不易。
遲然的狀態一直不見好,人也瘦得厲害。他搜羅了各種上好的食材,變著花樣給他做吃的,但遲然的下巴依舊尖尖的。
他不怎麼說話,也不願意離開房間,大部分時間裡,都趴在窗台上往外看。
傅望昭也學他看向窗外,可是除了一排圍牆和落盡葉子的樹以外,什麼也看不到。
如果說有什麼事能讓遲然稍微打起一點精神來,那就是周老師來上課的時候。
可是在一次上完課之後,遲然對傅望昭說:「我已經和周老師…說好,以後不用再來給…給我上課了。」
Alpha心裡一沉,脫口問道:「為什麼?」
「我不想上了,不要耽誤他的…時間。」
傅望昭去找周老師詢問具體情況,對方嘆了口氣,回道:「遲然說他現在學不進去,不想耽誤我的時間。」
臨近寒假,大學進入期末周,周老師在學校的事情不少,算是抽時間來給遲然上課,但他還是很樂意的。畢竟有悟性又好學的學生,哪個老師會不喜歡呢。
「我之前跟他說會引薦他去給我一個漫畫家朋友做助理,他當時很期待。但是昨天我再提起這件事的時候,他拒絕了。」
周老師言辭認真道:「望昭,我不過問你們之間的事,但是你不能再讓遲然以現在的樣子繼續下去,否則會出事的。」
傅望昭放下通訊器,苦澀蔓延全身,他何嘗不知道不能讓遲然這樣下去,可是他還能怎麼做?
每當他問遲然為什麼不開心、哪裡難受的時候,對方只是搖搖頭,或者說「我沒事」。
這樣的對話進行幾次之後,有天晚上傅望昭又忍不住問到底怎樣才能讓他開心一點。
遲然當時沉默了一會兒,平靜地說:「沒關係,可以做。」
自那以後傅望昭再也沒問過類似的問題。
冬季的深夜,窗外寒風瑟瑟。
傅望昭抱著遲然,無法入睡,總感覺稍不留神可能懷裡就空了,他只能抓得更緊。
公曆新年的前一天,是個工作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