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蕪菁總算知道自己今日有多隨意了,他穿個白衫就跑下來了。
錢悅心下明了,道:「師父人老了,心就囉嗦,總掛念各位兄弟姊妹。諸君遠道而來,興許不知咱們煜都有個傳統。若家中有親人要遠行,須得進行一場除祟儀式。」
他口中涵蓋了「兄弟姊妹」,但眾人心知肚明,這裡面只有一位「親人」。
大夥心領神會地端起酒杯,眼神卻都一個勁往齊蕪菁身上瞅。
齊蕪菁面不改色地喝酒。
關於「除祟」他倒是有些印象,不過就是上演一場正道之士誅鬼殺怪的戲碼。
一人道:「早有耳聞,除祟餞行,叫人來演鬼演神,只不過這神倒是好演,鬼又扮的是誰呢?」
另一人將劍擱在桌上:「緊那羅門位於仙門之首,能除的鬼自然也是最凶的!」
齊蕪菁預感不妙,忽然心跳得很快。
就在此時,籠門轟隆隆一開,忽聽頭頂「錚錚」兩聲,眾人擱酒停筷,正抬眼瞧,漫天飛雪,宴廳中央猝然砸下來一個人。
接著又砸下來一個。
齊蕪菁手一頓,酒全撒了。
其中一人從地上滾了圈,立馬扶起上半臉的白虎頭套,另一人卻在白絮紛亂中,不見蹤影。
侍女高喊:「戲開——」
「很好很好!只有殺了這世間最惡的詭神,才算得上真正的除邪祟!」
大伙兒哈哈大笑:「殺!殺了他!三千界座下的兩條走狗,死不足惜!」
緊接著,黑袍人自二樓躍下,持劍追來,從白虎背後一箭穿心。眾人鼓掌喝彩,黑袍人臉帶白玉面具,頭束蓮花冠,演得是除魔的菩薩。
他踹開白虎「屍體」,環掃一圈。
萬籟寂靜時,一個角落處卻傳來鈴音。
齊蕪菁險些坐不住。
「嘭!」
就在這時,一張矮桌忽然爆開!
飛屑背後大搖大擺坐著個人。這人戴鬼面,脖子上掛血佛珠,他手中搖著法鈴,一柄偃月刀正靠在一旁的下屬身上,像是很重。
大伙兒齊呼:「三千界現身!快,快砍了祂的頭!給祂兒子裝酒喝!」
「菩薩」不顧搖鈴的威力,強忍頭痛,徑直出劍。
「錚——」
無相刀草草砸下,甚至並非「三千界」親自出手,便將「菩薩」手中的劍砍成了兩斷。
眾人發出噓聲:「早說了!要做佛祖菩薩,就不能使刀使劍,跟咱們凡人似的,怎麼斗得過鬼神!」
「三千界」起身,接過下屬的刀,他松松筋骨,懶洋洋的,像個打盹的黑獅子。
酒下肚,卻並未讓身體暖起來。
齊蕪菁握著酒盞,感到心悸。
抖。
還在發抖。
他在心裡暗諷:沒出息,你是個沒出息的。藥喝那麼多,酒卻喝不了一點。
「菩薩」扔了斷劍,絲毫沒有懼色。他摸出一把金弓,三箭上弦,箭尾忽然燃起熊熊大火。
「是你們觀南宗的鎏火金箭!」
「那有如何?僅憑你們觀南宗一家,就想弒詭神?」
「什麼神,墮了就是鬼!」
「三千界」拖著長刀,閒庭散步般緩緩走近。無相刀高舉,其刀身的長度令人駭然,哪怕是偽造的假道具,其威力也能窺見一斑。
長刀在前,「菩薩」拉滿弓。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忽然,有人大喊一聲:「救命!我的刀——」
第3章
話音未落,一把彎刀已經飛旋而出,打偏了「無相刀」的刀刃。那無相刀本就是假的,哪抵得過真刀的威力,當場就壞了!
「佩蘭!」錢悅在主位上,正要動身阻止,卻被壽夫子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