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鱗嗤笑一聲,淹死的都是這種會鳧水的。
他懶得搭理,轉過身正想重新沉入水底,才想起來身後還有個人,不由得心煩。
人怎麼這麼多,哪都有人。
河裡、江里有人,整天有人捕魚,這都鑽進山窩裡了還能撞見人!
真煩人!
李青辭看著男人的背影陷入沉思,這個人是從哪兒冒出來的,他入水前並未聽到岸上有旁的動靜。
正想著,男人突然轉過身,李青辭跟他對上視線,就聽見他說:「小孩,你什麼時候下山?」
李青辭聽完不由得皺眉,反駁道:「我不是小孩,我馬上就十六了。」
玄鱗嗤了一聲,他十六的時候還是顆蛋呢。
「少廢話,你什麼時候離開?」
李青辭抬頭,看了一眼明晃晃的太陽,答道:「快日落的時候。」
玄鱗一聽,煩躁地摁了摁眉心,要不是他不能對人擅用法術,早把這倒霉孩子扔下山了。
沒人開口,四周陷入沉默。
屁股底下的石頭越來越燙,只隔著一層單薄的褲子,李青辭坐不住了,他站起身來,動作間能清晰看到胸腹處凸出的肋骨。
玄鱗瞥他一眼,算了。
他雖然討厭人,但是也犯不上和一個小孩較勁。
抖了抖袖子,他提步朝岸上走去。
李青辭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林中,轉頭朝樹蔭下走去,他早上就沒吃東西,現在餓得不行。
掏出外袍里的餅子,餅子是昨日剩下的,是用磨碎的稻殼和麥麩又加了少許白面做成的糠餅,很乾,有些噎人,他撕成小塊,在嘴裡慢慢嚼著。
他一邊吃一邊想,早知道把那本洲山圖志帶過來了,這裡很涼快,不會熱得看不進書。
等吃完餅子,李青辭又開始無所事事,他尋著潭邊一點點打量,發現潭底不再是一片漆黑,而是深綠色,隱約能看到鋪在水底大小不一的石頭。
李青辭盯著潭水看了好一陣兒,沒發現魚蝦,連顆田螺都沒瞧見。
陽光越來越強烈,照得人睜不開眼,李青辭收回視線,沿著水潭往上走,這是個小斷崖,水從高處落下時,帶起的風中夾雜著清涼的水汽。
李青辭在瀑布旁找到一塊有樹蔭的地方,他將外袍鋪在石頭上,躺下又睡了。
不知過去多久。
睡醒後,李青辭也沒起身,就這麼枕著手臂,仰頭望天。
太陽一點點西移,日頭不再那麼毒辣,李青辭坐起來穿好衣服,朝山下走去。
途中,經過一棵極為粗壯的楨楠樹。
濃密的樹蔭里掛著一黑長條,纏在樹枝上蕩蕩悠悠。
玄鱗眯起眼睛,看著樹下走遠的人。
可算是走了。
玄鱗晃了晃尾巴尖,朝水潭飛去。
原本手腕粗細的長條,在沒入水中的一剎那,頓時變成龐然大物,碩大的身軀占據了整個潭底。
玄鱗枕在自己尾巴尖上,悠然地闔上了眼。
還是泡在水裡舒服。
另一邊,走到山腳、離開樹木隱蔽的李青辭就沒有這麼舒服了,他感受著撲面而來的熱氣,非常想立刻轉身回到山上。
第2章
嘆了口氣,李青辭慢吞吞地往回走,中間歇了一會兒,到家時天色剛擦黑。
甫一進門,他就看見了站在門邊的劉正興。
李青辭沒有理會,徑直往自己的院子走。
身後,劉正興道:「少爺,你可讓我好找,哪都尋遍了就是找不見人影,我這一整日都擔驚受怕,唯恐你出了意外。」
李青辭不言不語,腳步不停。
劉正興追上來,伸手去拽李青辭,高喊道:「少爺,你聽見了嗎!」
李青辭側身避開,停下來看向劉正興。
劉正興對上他視線,下意識收回手。
又來了,又是這種眼神。
劉正興往後退了兩步,每次對上李青辭這種眼神,他都感覺渾身不自在,心裡直發毛。
這種壓低眉眼、陰沉沉盯著人看的眼神。
李青辭看著他問:「還有事?」
「沒有沒有。」劉正興連連擺手,笑得有些勉強,「少爺您回房歇息吧。」
李青辭嗯了一聲,繼續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