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兩個酒杯倒滿,卻聽到那人開口說道:「等一下」。
秦硯未動,抬眼看他,「什麼事?」嗓音如山間清泉,如微涼清風,甚是好聽。
「總得先讓我吃飽飯吧,誰在這裡坐一晚上肚子不餓?」
吃飽喝足後的葉親這才仔細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眼睛很好看,哪怕只是昏暗的煤油燈光,葉親也覺得他的眼睛很深邃。
「你是第一次成親?還是說只要劫到長得好看的,無論是誰你都給人當夫君?」
秦硯搖了搖頭,頭有點低垂著,聲音很輕,「除了你,沒人願意嫁給我。」
「哦……」
葉親摸了摸鼻子,「覺得你說的也有道理,再好看有什麼用?土匪身份擺在這,隨時有被一鍋端的風險,我看這書桌上倒是有不少書,死讀書不如種兩畝地來的實在些,在這個只有溫飽的地方,哪家姑娘願意跳下這個火坑。」
秦硯點了點頭。
他又故意說道:「我從小在京城長大,是個十足的紈絝,十幾歲便是倚的常客,和我相好的姑娘數不勝數,先說好,我對你不感興趣。」
秦硯又點點頭,表示很贊同,「我看出來了,你很受歡迎。」
「是這個意思嗎?」
葉親話還沒說完便被秦硯打斷,「沒關係,我不嫌棄你。」說完,端著酒杯來到床邊。
葉親:「……」我都還沒嫌棄你呢!
葉親學著秦硯動作,穿過他的手臂,兩人一飲而盡。
「你真的是第一次成親?」
「嗯,第一次。」
葉親對這個回答有點滿意。
酒已經喝了,儀式也完成了,兩人坐在床上,都未言語,一時陷入了沉默,仿若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他不知道接下來要幹什麼,他娘沒有教過他,大楚國民風開放,不是沒有男子與男子成婚的先例,但他從未涉獵過。
意識到這樣干坐下去不是辦法,葉親打了個哈欠,旁邊的人窸窸窣窣開始拉扯婚服,葉親也跟著扯自己身上的衣服。
衣服料子一般,怕是這麼窮的地方,也買不到什麼好的,婚服顏色倒是很正,火紅火紅的,是這簡陋的木屋裡唯一的色彩。
葉親看著這張簡陋的小床,微微皺眉。
秦硯莞爾:「睡吧,這裡條件簡陋,比不得京城,今晚你先委屈一下。」說完便拉過被子,躺了進去。
葉親也跟著躺了進去,黑夜裡,葉親睜開了眼,清澈明亮,哪像是犯困的樣子,他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他想看看身側的男子打算做什麼,可是等了好久,也未見動作。與他同床共枕的人呼吸漸漸平穩,似乎睡著了。
屋外已經飄起鵝毛大雪,不一會,月光所到之處,地面已經白茫茫一片,後山的竹林都被壓彎了腰。
*
他是大楚國定遠侯府的二公子,上面有個哥哥,哥哥喜歡安靜地讀書,一坐就能一整天,且文采斐然,如今在翰林院當值,前途無量。
而葉親與哥哥恰恰相反,他不愛讀書,看到那些繞口的晦澀難懂的文字就頭痛,他不喜歡墨守成規,他喜歡搗鼓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暗器,他嚮往舅舅所在的北境,嚮往漫無天際的大草原。
眼看到了讀書的年齡,這頑劣的性格是一點沒改。
侯爺無奈將小兒子送去書院,希望他能收斂一下脾氣。
但葉親生的白皙,大大的眼睛,看起來乖順的不行,不曾想性格頑劣至極,這種反差常常惹得教書先生吹鬍子瞪眼。
頑劣的小獅子總是吸引同窗的注意力,卻也有人看他不爽,因為長得太過漂亮,被私底下戲謔說他像個女孩子。
葉親最討厭別人說他漂亮說他像女孩子,他是草原上的小獅子,將來要做一隻翱翔的鷹。
於是他將笑話他的同窗揍了,當然他也當天就被領回了家裡。
從那以後,葉親再也不想去書院了。
見兒子實在不想上學,侯爺也沒勉強,家裡已經有了有出息的哥哥,將來有哥哥庇護,只要不走歪路便隨著他的性子來,不想讀書那就學點別的。
只是一晃葉親到了十六歲,侯爺看著整日在外鬼混不著家的小兒子滿是頭疼,於是與夫人商議,給小兒子訂一門親事,讓娘子來管教他。
侯府辦事也是效率高,侯夫人第二天就給各個京都貴族下了請帖。
只是娘子還沒尋得,葉親就不見了。
得知娘親要給他定親,葉親哪能同意,他才不想娶妻,受盡寵愛的小公子一氣之下,收拾包裹投奔舅舅去了。
為了不驚動府里的人,葉親留書一封,帶了一個隨從,簡單收拾了一下,怕自家老爹派人捉他回去,葉親選擇遠離官道,挑著小路,兩人一馬車遠走高飛了。